午时。
铅灰色的云层在天际缓缓裂开缝隙,淅淅沥沥的雨幕终于停歇。
潮湿的空气里浮动着泥土与草木混合的气息,练武场上积水未退,倒映着阴沉的天色。
贞启帝的马车碾过满地水洼,车轮与青石相触发出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场地中回荡。
八匹通体雪白的御马在侍卫的牵引下徐徐停步,车辕两侧的青铜鸾铃叮咚轻响,似是打破了周遭凝滞的气氛。
随着玄色锦缎车帘被掀开,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龙袍率先映入眼帘。
贞启帝足踏嵌玉皂靴,在侍卫们齐刷刷单膝跪地的动作中缓步迈出。
他每走一步,腰间所悬的螭纹玉佩便轻击出清脆的声响,与练武场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交织在一起。
踏上主位台阶时,龙袍下摆掠过潮湿的石阶,沾染上几缕水痕。
贞启帝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两列垂首而立的大臣,浓眉不由得微微蹙起。
左侧首座上,太子正襟危坐,身姿挺拔;镇南王李肖斜倚在软垫上,指尖轻轻叩击着案几,案上美酒在夜光杯中泛起粼粼波光,精致的糕点散发着诱人香气。
然而,本该位列右侧的位置却空空如也,那熟悉的身影并未出现。
贞启帝心中一沉,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压低声音向身旁的内侍付贤问道:“益合呢?”
付贤连忙躬身,苍老的面庞上浮现出为难之色,他微微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回陛下,尚未见踪迹。”
贞启帝轻叹一声,袖中紧握的拳缓缓松开,沉声道:“宣使者进来吧。”
付贤挺直腰杆,尖细的嗓音在练武场上回荡:“宣——云国使者——”
随着这声传唤,两道身影从练武场的入口处徐徐走来。
云国使者胡光与胡樊身着粗犷的兽皮服饰,皮毛上还残留着旅途的风尘。
他们步伐稳健,却在踏入场地的瞬间,因眼前的场景而微微皱眉。
周遭简陋的陈设与预想中富丽堂皇的皇宫形成鲜明对比,两侧文武大臣审视的目光如芒在背。
胡光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不满:“大尉皇帝,这是何意?我等不远万里自云国而来,诚心谈和,为何将召见之地设在此等寒酸的练武场?大尉何时如此怠慢我云国使臣?”
贞启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胡光:“败军之犬罢了,哪有资格踏入朕的皇宫?”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在场众人皆能感受到话语中的威压。
胡光面色涨红,正要反驳,却被身旁的胡樊伸手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