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周泽年和秦寻雪这头的黏糊恩爱，大周皇宫里的至尊夫妻就有些难受了。
姜皇后很少再同周明帝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用膳。自姜皇后用一杯毒酒送走了沁妃后，周明帝便冷待了她，姜皇后也遁入空门，日日宿在小佛堂里。纵然出现在人前时，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依旧是恩爱如初相敬如宾的模样，但双方都知道，他们对对方爱恨交织，说爱和恨都太过轻易，没办法分清感情里到底有什么，余下的只有算计和利益。
姜皇后在宫中养着一只橘黄色的猫，是周泽年离开大周时，周泽瑜送来的。她虽潜心礼佛，但对这只憨态可掬的小猫爱不释手，这些日子橘猫生了病总是蔫答答的，姜皇后心疼得紧，便亲自照顾着。
姜皇后抱着那只小橘猫，有一搭没一搭地搭着周明帝的话。
周明帝像是只想找姜皇后说说话，并没有说什么太过分的话，从天文说到地理，一句一句地闲聊。
姜皇后耐着性子陪他聊了一会，便笑盈盈地打断了周明帝的话：“陛下想要说些什么，不妨直接说出来，臣妾今日邀了梵音寺的僧侣入宫讲经，莫要耽搁了时辰才好。”
周明帝定定地看着姜皇后，问起了一件事：“近些日子外头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朕要废了老八的荣亲王之位，皇后怎么看。”
姜皇后点点头，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自然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只是荣亲王并无大错，陛下若是不想做这个坏人，到最后怕是又要将这件事落在臣妾头上。”
周明帝垂眸不语，他与姜皇后多年夫妻，虽貌合神离，但算得上对对方了如指掌，他如今低头沉默，便代表着他确实动过这个心思。
姜皇后扯了扯嘴角，到底是没说什么。她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听见周明帝开口：“朕欲立老八为太子。”
姜皇后猛然抱紧了怀中的橘猫。橘猫受到刺激后叫了两声，姜皇后回神，将橘猫放了出去。
待到橘猫离开，姜皇后疲惫地合上了眼，她撑着头一言不发，空气几乎凝滞。周明帝默不作声地挥退了伺候在殿中的太监宫女，直到殿中只余他与姜皇后二人。
姜皇后沉默了许久，才睁开眼看着周明帝：“……是谁说动了你，谢伽梦还是旁人？亦或者是兵临城下的秦家军？”
周明帝将一盏茶推到了姜皇后面前，示意姜皇后缓一缓：“谢伽梦。你大抵是知晓她的第一层身份，大齐来的谢家孤女，想要攀附权贵，以在大齐时那一点微薄的情意攀上老八。”
秦寻雪告知姜皇后的身份确实是这一层。姜皇后自己去查，也只能查到这个身份。
“但……”周明帝快速地将秦寻雪的身份说了出来，语气有些凝涩，“她是大齐的秦太后，谁都没办法阻止她想做的事。若是将太子之位给了老八，或许还能为大周换取一线生机。”
姜皇后冷笑一声，很快从知晓秦寻雪真实身份的震惊中回神，她冷静地打量着周明帝，戳破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你只是想要大周延续下去罢了。无论周泽年做什么，都是秦太后给的赏赐，是给宠物的恩赏罢了。她或许会为了周泽年而留下大周，但她绝对不会允许你活下来！”
周明帝呼吸一滞，但他很快就点了点头：“朕知道，秦太后和老八都想要朕死。若是朕一人能成就大周，那便算是死得其所。”
姜皇后见不得他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事到如今，你还要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给谁看？你到底成全了什么？就算你不同意，难道秦太后便没有法子惩治你，没有法子拿下皇都？我算是看明白了，秦太后一直没拿下皇都，不过是在逗弄小宠物。”
周明帝也有些恼怒：“那总比你，皇后好些。朕是天子，自然尽到了天子的责任，你做到了皇后该尽的责任吗？你不过是为了家族罢了！”
这对天下至尊的夫妻最终还是撕破了脸面，不再有人前的半分伪装。
屋檐上有一道影子一闪而过，没有人发现他来过，也没有人发现他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