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觥筹交错,众人言谈甚欢,欢声笑语不时在厅内回荡。
沈隽意端坐席间,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风华,谈吐不凡,且见识广博。
与平阳公对谈时,从治国方略到文坛典故,皆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越发让平阳公觉得这位状元郎才学卓然、不同凡响。
酒足饭饱后,平阳公起身告辞,面上带着意犹未尽:“今日叨扰许久,实在过意不去。改日定当设宴相请,还望沈公子也能赏光。”
谢老太君笑容和蔼,扯了扯唇角,淡淡笑道:“不必如此客气。咱们是亲家,何须如此见外?往后常来走动便是。”
平阳公夫人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努力扯出一抹笑意:“娘,大嫂,过几日府中想设宴给阿曜庆贺庆贺,也就是咱们家里几个人高兴高兴。”
顿了顿,她看向沈隽意,压抑眼底的不悦,慢慢道:“还有沈公子,沈夫人,若是能来,我们心中也是欢喜的。”
沈隽意与姜映梨对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齐齐躬身行礼:“多谢,定然如约而至。”
一行人将平阳公夫妇送至大门外,看着马车缓缓驶出镇国公府,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扬起细碎尘埃,渐渐消失在街角。
马车内,平阳公眉眼舒展,难掩心满意足之色。
今日一见,沈隽意才学人品俱佳,又得安襄侯府这般看重,在他看来,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若能促成自家儿子与之结交,对阿曜的仕途而言,无疑是难得的助力。
反观平阳公夫人,却是心事重重。
她深知,如今的沈隽意已非昔日无依无靠的孩童,既有谢家作为后盾,又获安襄侯赏识,加之自身才学出众,前途不可限量。
可一旦往事真相被揭开,等待她的将是一场足以颠覆一切的风暴。
“夫人在想什么?”平阳公敏锐察觉到妻子的心神不属,轻声询问。
平阳公夫人猛然回过神,强作镇定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平阳公并未起疑,接着说道:“今日见了沈公子,我越想越觉得,咱们家阿曜该多向他学习。同样是进士,这差距确实不小。改日让阿曜主动登门拜访,与他多结交结交。”
平阳公夫人心中大惊,急忙出言劝阻:“这恐怕不妥。阿曜性子执拗,若是强行安排,只怕适得其反,惹他生出逆反之心。”
平阳公沉吟片刻,不高兴道:“阿曜也该改改性子了。如今既有功名在身,今后若是想走官途,那就修身养性,喜怒不形于色。那沈隽意既是自家人,又温和有礼,学问出挑,那更该好生维持关系才是,得多走动走动。”
平阳公夫人敷衍地应了两声,目光望向车窗外飞逝的街景,心中却如乱麻般纠结,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种种风波,每一个念头都像是悬在心头的利刃,让她心神不宁。
平阳公夫妇离开后,镇国公府内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姜映梨搀扶着谢老太君回到软榻上坐下,为她重新喝了一杯热茶。
谢老太君接过盏茶,轻轻啜了一杯,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演戏可真累人。”谢老太君摇摇头,语气中满是复杂,“现在见到那个丫头,就想起当年的事,心里总是不是滋味。”
沈隽意默然立于一旁,出奇地平静,他轻声道:“此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母亲待我恩重如山,我已然很是满足。”
“阿隽是个好孩子。”谢老太君欣慰地望着孙子,眼中满是慈爱,“如今你也金榜题名,今后也会有自己的路要走的。”
顿了顿,谢老太君继续好奇道:“这个安襄侯府的请柬,倒是出乎意料。阿梨,你和安襄侯有交情吗?”
姜映梨淡淡道:“算不得交情,就是萧侯爷帮我们良多。且萧侯爷的想认下的义妹沈桑榆……乃是我和阿隽认下的妹妹。之间的事情有些复杂……现在他要认下小榆,且给小榆入族谱,就邀我前去观礼。”
谢老太君恍然,也没多加追问,“那是该去的。那萧疏隐虽然在朝中名声不大好,但他也是个不容易的……”
说着,她叹了口气,倒是没再多言。
姜映梨和沈隽意又坐了会儿,就起身告辞回院落了。
走在回廊上,见沈隽意垂着眸子,不说话,姜映梨侧头看了他片刻,蓦地说道:“平阳公夫人今日的脸色很是不好看……阿隽,你是心里难受吗?”
沈隽意回过神来,轻轻摇头,眼底泛起复杂的涟漪:“不会。如今这般,不也是挺好的么?”
姜映梨打量着他的神色,蓦地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指尖传递着温暖:“你若是真心这般想就好。我啊,就怕你什么都埋在心里。而且,听那意思,今后你可是要跟凌降曜同朝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眼下先专心应对殿试。其他事,且随它去吧。”沈隽意不以为然。
姜映梨点点头,忽而想起一事,“对了,小榆的认亲礼,你可要同我一起去?”
沈隽意略作思忖,眸光温和,“若是不撞上殿试,自当同往。且小榆一直待在安襄侯府,也不知她一个孩子可待得惯!”
“是啊。我也总是心里挂念,那孩子也是凡事都喜欢埋在心里不吭声的。”姜映梨有些担心道,“不过上回看她面色红润,虽然对萧侯爷有些惧怕,但两人相处倒是很亲近,想来是不错。但具体,还是得去瞧瞧再说,毕竟认亲也是大事。”
“是啊。萧侯爷能把小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写入萧家族谱,应当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的。”沈隽意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被谈论萧疏隐也的确遇上了难题。
暮色如墨浸染天际,安襄侯府内却灯火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