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梨望着他坚毅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又隐隐作痛。
她深知那“绛果灵芝”珍贵稀有,世间难寻,更清楚下蛊者景王手段狠辣,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但此刻,看着沈隽意坚定的模样,她选择将这些担忧深埋心底,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不再提及那些沉重的话题。沈隽意拿起温巾,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额角的虚汗,眼神专注而深情。姜映梨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声音轻柔,如同潺潺流水。
渐渐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缓缓沉入梦乡。
沈隽意望着她平静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掖好被角,手指在她眉心轻轻一点,试图抚平那即使在睡梦中也未完全舒展的眉头。
门外,温裳端着一碗新煎的药,脚步轻盈地悄然走来。她刚走到门口,看到室内这温馨的一幕,不由停下了脚步。
月光透过窗纱,如轻纱般洒在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柔和的光,那画面美好得如同仙境,让她不忍打扰。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心中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羡慕,又带着几分感慨。
许久,她才默默退开,脚步声轻得如同落叶。
与此同时,在温府那幽深静谧的药园深处,柳惠与谢老太君并肩而立。夜露悄然落下,打湿了她们的衣摆,可两人都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九转还魂丹,如今只剩最后一颗了。”柳惠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岁月深处传来,“三十年前那炉,救了谢危岑一命;今日这炉,救了你孙媳一命。这,莫不是天意?”
谢老太君听闻,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内心深处的回忆:“当年阿危中的毒……”
“与这丫头中的毒,同出一源。”柳惠冷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苦涩与无奈,“只是当年那毒,还未变异到如今这般棘手的程度。我儿子为试药,丢了性命,却终究没能把谢危岑从鬼门关拉回来。”
谢老太君眼中泛起泪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也带着一丝哽咽:“惠妹妹,当年之事……”
“不必再提了。”柳惠抬手,轻轻制止了她,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往事已矣,如烟消散,多说又有何益。”
她缓缓弯腰,从药圃中摘下一株紫色小草,那小草在她手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神秘身世:“这‘绛果灵芝’,虽名字里有灵芝二字,实则是南疆特有的一种毒草。花开之时,形状如同灵芝,果实呈绛红色,故而得了这个名字。”
谢老太君凑近,仔细端详着那株小草,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此物真能解阿梨的毒?”
“它不过是其中一味药引罢了。”柳惠轻轻将草叶揉碎,草汁瞬间染紫了她的指尖,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奇异气味,“还得配上其他几味珍稀药材,以及……”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而凝重,“下蛊者的精血。”
“这……”谢老太君面露难色,眉头紧紧皱起,“下蛊者既然处心积虑下此毒手,又怎会心甘情愿交出自己的精血?”
柳惠再次冷笑,笑声在寂静的药园里回荡,透着一丝寒意:“所以我才说,这毒难解啊。”
她缓缓转身,看向谢老太君,月光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格外冷峻,眼神中透着犀利与洞察:“阮芷,你跟我说实话,这丫头中的毒,是不是和宫里那帮人有关?”
谢老太君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权衡着什么,最终缓缓点头,神色凝重:“阿隽虽没明说,但从他的反应来看,恐怕……”
“果然如此。”柳惠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奈与忧虑,“灵蛊血毒这般奇毒,若不是有权有势之人,根本弄不到。更何况是变异后的血煞灵蛊,恐怕只有……”
“惠妹妹!”谢老太君突然伸手,紧紧抓住柳惠的手,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若真如你所猜,阿梨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了?”
柳惠没有抽回手,任由老友紧紧握着,两人的手在夜风中相互交织,仿佛在传递着力量与温暖。
她们相对而立,月光勾勒出她们微微佝偻的身影,投在地上,竟有几分相依为命的意味。
“所以,必须尽快找到绛果灵芝。”柳惠最终坚定地说道,语气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有了这东西,至少能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谢老太君郑重地点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我明日一早就派人去寻。”
“不必了。”柳惠轻轻摇头,发丝在夜风中飘动,“这东西太过珍贵,一般人根本认不出来。我会让裳儿去,她对南疆的药材最为熟悉,只有她去,我才放心。”
谢老太君满含感激地望着柳惠,眼中泪光闪烁:“惠妹妹,这次真的……”
“我说了,不是为了你。”柳惠轻轻抽回手,转身缓缓走向药园深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模糊,“只是不忍心看着那丫头年纪轻轻,就……”
她的话飘散在夜风中,如同破碎的花瓣,未尽之意却让谢老太君的眼眶再次湿润。
回到净室,姜映梨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她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阿梨?”沈隽意本就浅眠,立刻被惊醒,他迅速坐起,伸手扶住她摇晃的身躯,声音里满是关切与焦急,“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姜映梨慌乱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陷入他的皮肉,声音颤抖:“我梦见……梦见……”
她突然噤声,脸色变得煞白如纸,显然是蛊毒又开始发作,痛苦让她无法继续言语。
沈隽意心急如焚,连忙伸手取来温裳留下的药丸,小心翼翼地喂她服下。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片刻后,姜映梨的呼吸才渐渐平稳,身体也不再像刚才那般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