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鞠望着他,眼眶通红,“您得问咱们寨子考虑考虑的。”
柯寨主心中为难,却是蓦地想起一件事,他对上阿鞠的目光,“所以,你是因为这桩事,才对沈公子怀恨在心,再三冷落的?”
阿鞠不否认,“他们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柯寨主张了张口,最后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今晚阿幸的情况还是得多加注意。姜大夫说,今夜是关键期,若是发热就不好了。”
“我会照看的。”阿鞠颔首,顿了顿,他心中闪过疑惑,还是开口道:“对了,寨主你不觉得奇怪吗?”
“何事奇怪?”
阿鞠说道:“方才咱们进屋子都看到那短箭了,阿幸的伤多复杂难处理,不用咱们多言。”
“但那位姜大夫是空手进去的,她是怎么做到把长箭这般稳当拔出来的?”
“还有阿幸伤口的药……都是极好的。”
柯寨主不以为然,“他们当大夫的总有些咱们不知道的技巧,拔箭也不是多费力的事。”
“我们也不曾搜过她的身,我看她箱笼里有不少药瓶,想来身上也藏了些。”
“这也没什么好奇的。”
阿鞠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可看柯寨主根本不在意,余下的话就吞回了腹中。
柯寨主也不敢在这多待,连忙起身道:“那什么,我还有事,先回去了。阿幸若是有情况,你就来知会我。”
说完,他就像是屁股着火般,飞快地离开了。
阿鞠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咬了咬牙,暗暗摇头。
但凡小寨主是个男子,他都不至于这般担心。
先前寨主有意让阿幸娶小寨主,小寨主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是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爱。
阿幸心中虽然难过,但得知小寨主喜欢长相斯文俊秀,学问好的,就说那得是读书人。
而如今恰好是科考在即,不少学子都自官道上京赴考,阿幸就愣是忍着悲痛,建议去官道上蹲守看看。
本来只是个馊主意,想让寨主莫要再整日里跟小寨主过不去吵闹了,结果寨主竟还听进去了。
最后闹出这不可开交的一茬。
那么多的独身学子他不掳,非看上个官宦家的,结果惹来这样儿的祸事。
想到此,阿鞠一时间也不知这事到底是哪个的错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进屋,照看阿幸了。
而这边,姜映梨和沈隽意刚回来,芸娘和姜青檀三人就围了上来。
姜青檀更是围着姜映梨转了一圈,紧张道,“姐姐,你没事吧?那粗鲁的土匪没对你们做什么吧?”
姜映梨以指尖戳了戳他的额角,“你是在怀疑我的医术嘛?”
“当然不是。我姐姐自是天下最厉害的,我就是……”姜青檀捂着头,“不信那个土匪。”
说到这,姜映梨还真有些感慨,“这位柯寨主倒是有些出人意料的。”
姜青檀好奇:“为什么?”
姜映梨笑了笑,千言万语,聚集成一句话,“疼老婆的大概率算是个好男人。”
姜青檀:“?”
他满脸困惑,扭头看向沈隽意,“姐夫,我姐在说什么?”
沈隽意:“……”
他抬手摁住姜青檀的脑袋,“你长大就明白了。”
说完,他越过姜青檀往屋里走。
姜青檀满脑袋问话,他忍不住跳脚,“我已经是大人了。”
说着,他还扭头跟旁边的孙焱寻求认可。
孙焱一难言尽道:“……焦叔叔他们说,只有小孩子才总是强调自己的大人。”
他自以为是个成熟的大人,挺着胸膛道,“你还是太幼稚了,阿檀。”
姜青檀:“——!”
他信他个鬼!
他明明就只比自己大一岁!
装哪门子的大!
他气得咬牙切齿。
姜映梨拍了拍面露担忧的芸娘的肩膀,轻声道:“没事,寨主答应放我们走了。”
“真的吗?”芸娘惊喜。
“嗯。”姜映梨颔首,却没提可能会有的变故。
方才阿鞠的反对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
现在就看柯寨主在寨子里的威信,以及他本身对诺言的信守程度了。
但他们对此还是抱持着不乐观的态度的。
而他们如今能做的,也只剩下了等待。
直到日暮时分,他们都没等来放人的讯息,柯寨主一直都没不见人影。
姜映梨的心沉了沉,望着门口守着的两尊门神,低声道:“看来,这位柯寨主还是选择了食言而肥。”
沈隽意表情很淡然,“这也是预料之中的。”
“萧侯爷屯兵在外,柯寨主如今若是想对寨子负责,就绝对不敢放走所有人质。”
“那样必然会引得村寨里的人对他失望至极,乃至会倒戈相向。”
“我明白。”姜映梨呼了口气,“就是还是有些失落。”
沈隽意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垂眸道:“没关系。我总是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已经有了出逃的计划了。
今日虽然从此地到阿幸的屋子,其实差不多跨越了整个村落,他已经记住了薄弱位置。
只待得入夜,门口的人换班,他们就有机会了。
姜映梨笑了笑,侧眸望他,“那你以后可也不能骗我!我最是讨厌欺骗了。”
“嗯。”
沈隽意郑重地点头。
日头渐渐西落,晚霞染红了天边,犹如一条绯色彩丝带,慢慢地被暗色侵染,逐渐变得暗沉。
犬吠声远远传来,随风拂来的还有炊烟和饭菜的香气。
待得夕阳落下山头后,一轮圆月也在夜空中显现出踪迹,群星环绕下,愈显得明媚。
而在这样的夜色里,就有着看不清面容的人影,正在俯低身体,朝着前面的寨子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