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着过几天去宫内找五娘,没想到你们便来了。”
林山卿将红伞递与她:“专门来给安华送礼物。”
她向后伸手,江风旸递给她那一盒胭脂,她又交给安华。
“我能看看安华的嫁衣么?”
安华合上胭脂盖,笑着颔首。
“阿旸哥哥也要来看吗?”
江风旸道:“对,我也想看一看。”
嫁衣就悬在大厅侧间里面,大红的颜色,考究的针线。
林山卿仰头细看,眼里露出惊羡。
她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出现过嫁衣,对此有些遗憾。
回宫时已是夜晚,两人顺着宫道走,江风旸轻轻道:“五娘也是穿过嫁衣的。”
林山卿有些怀疑,她没有丝毫记忆。
“真的吗?”
风有些大,江风旸干脆脱下外衣披在她肩上。
“我在汝歌第一次见到五娘时你便是穿着嫁衣。”
林山卿低下头,忽然沉默下去,只是一小会儿,她便重新擡起头,笑问他:“我的嫁衣是何模样?”
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想起那一眼所见——额前红流苏,脸庞如新月。
至于嫁衣,他只记住了嫁衣是红色,细节当真想不起。
有些心虚:“五娘若是想看,我让赵夫人再去寻出来,应当是她收着。”
林山卿笑道:“好啊,我真的很想看一看。”
江风旸侧头看她,眼里都是愧疚,他们没能有一场隆重的昏礼,想起来总是有遗憾。
或许月色太美,江风旸又想起其他。
“五娘记不记得烟波渡?”
“记得,阿旸问过我一次。”
她在这里送山南远游,若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今年她该在这里送水北远游,他总说他想去看看大漠,也还想去看看戈壁滩涂,最后还是永远留在了阳谷。
林山卿眨眨眼,她擡头看月亮。
“五娘在烟波渡救过人。”
她诧异了:“阿旸怎么知道?”
他弯唇一笑:“被救之人正是我。”
她呆住了,拼命回想当时场景,却只记得那一身白衣。
诚实道:“没有记住阿旸的脸庞,只记住了阿旸穿的白衣。”
江风旸有些别扭:“我穿了许多次白衣五娘都没有认出。”
她理屈,干脆转移话题:“阿旸怎么记得我?”
“救命恩人不能忘。”
她有些开心:“当时我是什么样子?”
“红衣服,扎眼的很。”
他笑,轻轻道:“也很美。”
这一段路很快走完,两人已经站在东宫门口。
林山卿预备走进去,衣袖却被拉住。
回头一看,江风旸牵起她的手:“走,陪我散散步。”
“好。”
他们走去廊桥,坐在长椅上,侧身仰头看月。
夜晚隐有蝉鸣,远处又有蛙鸣,还有不知名的鸟叫。
“阳谷夏季是何模样?”
林山卿往后靠,想了想道:“夏季亦是凉爽,星空很明亮,我常常在草地上睡着,早晨醒来时却在营帐里。那里的风一年四季都很温柔,阳谷是我长大的地方。”
江风旸认真想了想,仿佛也看见了满天星辰,他真的也很想去看一看。
“我还能回去阳谷么?”
她像是在问江风旸,又像是自言自语。
江风旸垂下眼睫,他希望她能回去,因为那是她长大的地方,是魂牵梦萦的故里。
他记得母亲故去以前,总在说如州,如州的山,如州的水,如州的街道……禁庭内的姑娘们大概都想再回故乡走一走,只是大部分都终老宫中。
他又不想她离开,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最终笑了一笑:“五娘若是回阳谷,记得把我也带上,我吃的不多,还能帮忙干活。”
“哈哈……”
这一笑,夜色都温柔许多,虽是玩笑,却也是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