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
最近几日的东宫都笼罩在阴雨之中,还伴随着春雷,紫云阁里的竹林新生了竹子,一夜便能长高许多。
翁老种植的芍药花还未开,每日花瓣上都粘着许多雨水。
在阳谷时,林山卿不喜雨天,雨天只能闷在帐篷里,颇为烦闷。可她喜欢雨后的清新空气。
如今在汝歌,她喜雨天,宫内的一切森严秩序仿佛在雨天有所松弛。
浣衣晒布的宫女不用忙碌,可得清闲,打扫庭院的宫人可以歇一歇,花匠可以好好赏赏雨……
这是雨天带来的惊喜。
林山卿今日没有起床,她窝在被子里看书,芍娘在床边坐着绣腰带,阿言在一旁做小泥人。
窗子开着,一擡头便能看到雨中庭院之景,偶有风,微掀帷幔,无有凉意。
他们静静呆了一上午,轻松且惬意。一上午的雨声也没有停息。
静静听,可以听到雨滴滑落屋檐的声响,如玉石撞击,霹雳啷当脆,或如珍珠落水,沉闷叮咚。
午饭罢,他们一起挪到了殿内,芍娘说起宫内趣闻。
“翁老在墙角种了瓜秧,方浇了一下午水,晚间就落了雨!”
“什么瓜?”
“这倒不晓得,雨停了咱们去看一看。”
“张大厨最近在做腊菜,下了雨怕是有些发潮。”
“如今还不会,再下几天雨怕是会受潮。”
“今日殿下似乎是出宫去了。”
“我见到了,与周南大人一起,应该是小聚。”
江风旸去了周府,打算与周南小聚,周府的梅子酒酿的好,果味浓郁,并不醉人。
他们每到此时就会在周府聚一聚,周府的厨子出身江海之边,擅长烹饪河鲜。
他今日做了清蒸鲈鱼,又烹制了河豚,还有一盘呛虾。
这三道菜从前在周府倒是没有见过。尤其这道河豚,怕是厨子第一次做。江风旸的筷子只停在鲈鱼上,河豚呛虾倒是没有碰。
周南好奇了:“河豚极鲜,阿旸怎么不尝一尝?”
他想到了什么,笑一笑:“怕死,不吃。”
周南也是有些怕,他将呛虾转过来。
“呛虾呢?”
他伸筷夹了一些送入口里。
“可以吃,但不算很爱吃。”
周南可是没有见到,那日林山卿推到太子殿
周南思忖片刻,将筷子伸向了河豚。
江风旸望着他,观察他神色。
“鲜得很!吃吗?”
“不吃。”
“那我吃河豚,你吃鲈鱼。”
“好。”
“呛虾一人一半。”
犹豫片刻道:“可行。”
一口鲈鱼一口酒,江风旸称赞:“今年的梅子酒胜过去年。”
“那待会阿旸带一坛回去。”
“好,给五娘尝尝看。”
“太子妃可好?”
“尚好。”
“傅六郎应当不会再来汝歌了。”
“这事辛苦周南了。”
“不碍事。最近入宫都没见到长亭,他可还好?”
“阴雨天,估计是腿疾犯了。”
“改日去看一看,正好家里有些药酒,家父说对腿疾颇有效。”
“好。”
长亭腿有旧疾,林山卿听说过,林渊曾打仗伤腿,一到阴雨天便会犯疼,据说她的母亲寻了药方制了药酒,能抑制疼痛,可是林山卿不知道是什么药方。
几日不曾见长亭,大概也是腿疾犯了,林山卿正准备去看看他,便见到他自雨中而来。
他撑着伞,还是林山卿送于他的油纸伞。长亭清瘦,撑伞走在雨中有孤竹之意境。
他收了伞,林山卿已经出来迎接。
“长亭,近日都不曾见你,颇有些想念。”
长亭呵呵笑:“下雨不方便出门,加上腿疾犯了,便没有多出门走动。”
“如今可还好?”
“好多了,所以才来看看五娘。”
她将长亭迎进来,关上殿门。
长亭就坐在蒲团上,桌子上还有林山卿习的字,他仔细放好,从怀里拿出油纸包。
“是御膳房做的蜜饯,我给五娘带了些来。”
“多谢长亭。”
林山卿拿起来尝,长亭便拿过一旁的纸笔。
“长亭丹青如何?”
“略通一二。”
“我还未见过长亭的绘画,反正雨日清闲,长亭来画一幅画罢。”
“好,不过五娘需给我出个题。”
林山卿站起来,环顾四周,指着窗外道:“春雨!”
长亭笑:“好。”
林山卿接着道:“要有人物有景物。”
“哟,还有要求。”
“哈哈,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