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
十二月十二日,小寒,汝歌天晴。
雪已化尽,今日艳阳无风。
林山卿醒的早,见日光明媚,想要打扮一二。
她找出红色衣衫,梳起林山南曾为她梳过的发髻,带上花胜,珠花,耳下坠着珍珠,腰带上绣着栀子花,穿软靴,梳妆台上有眉黛,胭脂……
她对着铜镜端详,拿簪子挑起胭脂,绘在眼尾,铜黛轻轻扫过双眉,指尖蘸胭脂,涂在唇上。
踏出殿外,站在院中,天空干净澄澈,屋檐的铜铃被雪洗净,静静悬在原地,它已历经百年风雪,听得许多辛密。
阳光铺在她身上,皮肤泛着光,衣衫是好看的红颜色,花胜色彩流转,额头上有些许碎发,她擡起头,勾唇笑,还是恣意的林五娘。
天空有鸟飞过,她吹口哨,隐约有回音。
难得天晴,东宫众人皆在忙碌,她告诉阿言想出去走一走,随之便迈出殿外,裙摆拂在门槛上。
宫娥们走路轻轻慢慢,微低头,在宫内穿梭。
她避开人群,手指滑过宫墙,漫无目地游走。
路过小花园,那边有人举行茶会,地上开着茶花,她们就在扑月亭里谈天说笑。
王越笙就在扑月亭中,她看林山卿走过,见她红衣明媚,气色尚好。没有出声叫她,她一个人应当很自在。
亭中忽而有人提到林山卿:“太子妃究竟是何方神圣?明明该是质子,却转身成了太子妃,我阿爹从前还处心积虑想送我阿姐选妃,不想落了空……”
“云砚林家,世家大族,族中之人皆忠良,配太子,绰绰有余,你可是想多了!”
那人不高兴被拂了面子,拉王越笙出来。
“阿笙可是侯爷长女,合该她配太子殿下,异国女子怎敌的过我们本朝女子。”
“说来说去,是你对太子妃心存敌意吧!”
“我……”
“又是你阿姐,又是阿笙,其实是想说只有你配得上殿下,现在的太子妃你根本不放在眼里……”
众人笑。
“说到太子妃,她究竟是何模样,姓甚名谁?”
“霜降祭祀上我见过,仰着头,不守规矩。”
“不是说她自幼无母么,又长在阳谷,估计刺绣女工什么的都没学过,听闻上次的舞蹈都是乐府令现教的。”
“这能当好太子妃么?也没见她怎么照顾太子殿下呀?”
王越笙这时开了口:“她生的明媚,眼眸璀璨若星辰,腰板挺直,鲜少低着头,爱憎分明,我国将士亡他父兄,故而她绝不低头,这是气骨,不是不守规矩。”
她接着道:“她很恣意,与她相处,应当很自在,世家大族教导的女子,不会刺绣女工又如何?为何要如此恶意揣测她呢?我们本是同为女子,为何对她如此苛刻。”
那人不作声了,端起茶杯猛喝一气。
有人问她:“阿笙与她相处过?”
王越笙摇摇头:“我与她只是说过几句话。”
“那你这样夸她?”
“这是我对她的所有印象。是我亲眼所见,而你们只是听说。”
林山卿漫步到永巷,长亭正在扫地,竹帚在地面划出好听音响。
他擡起头,见是林山卿,微微笑:“五娘怎么走到这里了?”
“闲散漫步,一擡头,居然看到长亭。”
长亭将落叶扫走,放下竹帚,邀她坐在青石板的台阶上。
“阿旸呢?”
“一起床便未见他,临睡前亦未见他。”
长亭笑:“今日小寒,过段时日是大寒,阿旸这段时日正忙。”
他看着林山卿轻轻道:“过了大寒便是年。”
林山卿垂下眼睫,无声笑。
她又与长亭聊了会儿天,起身离开,还是闲庭漫步。
长亭叹口气,新年宫内欢喜,歌舞升平,众人需齐聚,太子妃也要与众人坐在一起,这是在往五娘心上扎刀啊。
江风旸与周南在花园里议事,周南眼尖,看见林山卿在湖边行走。
“那是……太子妃?”
江风旸猛然转头,红衣墨发,是她。
周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