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2 / 2)

令椿见惠歌似乎没有什么谈天的意思,一旁的惠银只是将身上的腰带翻来覆去地看,连点心也不吃,便没再多说什么,望著门外喝水。

一会儿,一个少女款款走进堂门。

少女头顶偏髻。头发全部朝上梳拢,在头顶束结,往右侧拉出及耳的发环。发环靠近髻心的位置,伴著两片金叶子,叶子中间叠著三颗宝石。两颗红的,一颗蓝的,质地很好,背著光也晶莹璀璨。

少女上穿杏黄窄袖襦衫,下著红围裳,白褶裙。她将长长的裙摆卷在手上,手曲在胸前,腰下的裙裳散著涟漪似的皱褶。拉起的褶裙

那是三姨娘的长女──莫盼盼。

惠歌也看见盼盼了。如果有一位士人站在她旁边,她可能会听到一个好听的形容,说那情态是娇女步春,徒倚而前。但是没有,所以她怀疑盼盼可能脚上有伤,每一步那么小心翼翼,走两步要歇一口气。

盼盼先到长辈坐著的连榻前问候,再走来小辈的连榻。她背对榻上的人坐下,让婢女脱下她的绣鞋。转过脸来,见惠歌和令椿两人之间的空处较大,提著裙挪坐过来。仔细整理好膝上的裙摆,才擡眼看榻上的客人。

令椿的目光早等在那里,见盼盼擡眼,立刻搭话:“好久未见,表妹越来越漂亮了。”

“有画妆阿,当然漂亮。”盼盼笑回。

“那也要人先长得好看,人不好看,画了也是浪费。”令椿说。

惠歌听到这里,在堂门外游荡的眼神又飘回来看盼盼。

盼盼是小眼睛。短鼻,薄唇,五官不出众。幸好脸也小,下颔尖溜,有一些娇俏的韵味。今天她画了两道长长的眉毛,眉心中间贴一朵金花钿,红颊,红唇。或许是梳偏髻的关系,头向□□,下颔轻擡,流露一种少女特有的蛮横和骄矜。与其说是称赞盼盼妆饰的漂亮,不如说是在称赞她妆饰的努力。

对于精心打扮过的女子,不赞美她,跟批评她一样令人伤心。

令萱附和:“表妹不化妆也漂亮。”

惠歌不以为然,也知道这种赞美交换是社交的内容之一,直抒胸臆只会遭罪。她不愿说出违背本意的话,也无意讨好盼盼,看见令萱投来寻求支持的眼光,刻意举杯喝水,隔开视线,并不搭腔。

一旁的惠银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表姐化妆。”

惠银十三岁,座中年纪最小。惠歌是亲姐,其馀也都是她的表姐。

令椿笑问:“现在开始注重打扮,是不是有对象了?”

这个时候成年早,嫁娶更早,盼盼也早已到了寻觅良匹的时候。

盼盼笑靥更深,片刻,点了点头。

令椿“嗳哟”一声,笑说:“谁家郎君这么有福气阿?”

盼盼说:“你们住得远,说了也不知道的。”

令萱立刻反驳:“谁说的?我就听说过,你们县里有个佳少年,长得可好看,眼是眼,鼻是鼻,嘴是嘴。”

盼盼娇嗔:“谁不是眼是眼,鼻是鼻,嘴是嘴的?”

惠歌看著盼盼,不懂这个表姐为什么化了妆就像换了一个人。

三姨娘是富贵人家,盼盼是第一个女儿,家里当公主来养。

这个时候的公主名声很坏,每一个有跟公主结婚的可能的名门贵胄,到了适婚年龄的时候,心里都惴惴的。万中选一的驸马有“五可”──美胄,名才,孝悌,俊容,好风仪。挑驸马的公主有“五不可”──□□,妒忌,任性,狷急,不婉顺。

盼盼除了□□还看不出来以外,其他都具备了。今天以前的盼盼不太笑,话不多,如今不仅一反常态,连声音都甜腻得令惠歌头皮发麻。

惠歌留神盼盼,惠银倒在意令萱的话,问说:“这说的是我们县里的谁阿?”

令萱说:“听说姓‘明’,明亮的明。祖籍平原,世代硕儒的汉人。”

惠银还想细问,被盼盼抢走话头:“我阿父有个朋友,住在隔壁的留县,之前带著他家郎子来拜访,就这样认识了。”

令椿说:“能够让表妹上心的人,一定很优秀。”

盼盼说:“优秀自然是很优秀的,最重要的是对我很好。”

令椿问:“怎么个好法?”

盼盼的头往□□了倾,低笑一声,说:“上次他来,我就像今天这样的打扮,问他意见,他说好看是好看,可惜我髻上的发饰,配不上我的容貌。他说,只有天上的星星可以匹配,等他更有能力的时候,就会摘一颗来送我,还问我想要什么颜色。”盼盼说完,满脸堆笑。

惠歌没来由一股恶寒,忍不住搓搓手臂。惠银只是喝水。令萱干笑。

令椿说:“哇,如此良人,可真令表姐羡慕阿。”

盼盼挨近令椿,拉过她的手:“阿姐一定也能找到一个好伴侣的。”

令椿说:“我有阿妹这么幸运就好了。”

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意气相投,聊在一处。

惠银用食指点点惠歌的肩:“你听过吗?令萱说的那位明郎。”

惠歌一手托著下巴,眼神茫然:“谁阿?‘明天’还是‘明年’?”

惠银白她一眼。惠歌为自己无聊的玩笑嘻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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