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这样吗
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路思南开口,声音干哑:“非要这样吗?”
是啊,非要这样吗?
宁扉也在问自己,非要这样吗?
宁扉想起两个月前在夜店,他亲口警告商律,不要和徐豫然有所牵连,没想到这么快,他自己就食言了。
每个人都有底线,宁扉很清楚,厉途就是他的底线,但凡有人触碰,必须付出代价,这是他的原则,宁扉不认为自己哪里有错。
可是事情,怎么就到了非这样不可的地步呢?
宁扉感觉很无力,不是对抗徐豫然力不从心,而是无法分辨事情究竟是顺应自然发展的不可抗力演变成如今的局面,还是像路思南说的那样,真的有双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操控一切?
宁扉没有给路思南答案。
他挂上电话,握住厉途的手。
如果说渡厄的事的确有误会存在,尚有余地可以原谅,那么徐豫然对厉途,就是全然的恶意,没有一丝一毫可饶恕的借口了。
即便叫嚣着要徐豫然付出代价,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根据厉途已知的外伤,都是轻微伤,构不成犯罪,最多拘留十天。
当然可以把厉途的昏迷说成徐豫然殴打所致,但脑部没有明显的病变,厉途的精神病史必然被翻出来做文章,对方律师也可以揪着这点反驳。
连医生都说不清厉途昏迷的确切原因,又要法庭怎么去判。
扯掰到最后,大概率要走庭外和解。
哪怕如宁扉所愿胜诉,考虑到徐豫然的特殊背景,最严重的处罚,不过驱逐出境罢了。
而宁扉,很可能要付出全部身家、事业,搭上宁家、厉家,甚至人身安全,来和徐豫然对抗到底。
更可怕的是,宁扉明明清楚为了一个徐豫然,搭上一切一点也不值得,因为牵扯到厉途,怎么都压不下心底想要疯狂一次的冲动。
不知不觉间,厉途已经对他这么重要。
谁都可以拿来当成交换条件,但厉途不可以。
从一段恋情,到长久的陪伴,到不可或缺,再到不可替代。
逐渐超脱可妥协的范畴,甚至成为能够吞没理智的存在。
宁扉隐隐觉得这样不对,仿佛有什么正在失控,可他阻止不了。
宁扉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厉途掌心。
要是醒着就好了。
不用思考,不用犹豫,不用迷茫。
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去做。
所以,还不醒吗?
快醒啊……
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一点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手机震了一下,有来电。
电话接通,是厉玫,让宁扉等会儿见一下律师,有文件要交托给他。
“我以厉途亲属的身份,授权你在他无自主行为能力的时候,处理与他相关的一切事务。”厉玫一向开门见山,“我忙,商律也忙,思南又不在,我们就不过来了,你自己看着办。想做什么就去做,别磨磨唧唧的,担心这个,顾忌那个。是他们先在我厉家人头上动土,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以后还怎么混?总之有需要,尽管说话。厉家人从来不委屈自己人,我们谁都不怕!”
“这次……不是普通人。”宁扉迟疑。
“你也不是普通人啊!”厉玫不屑,擡高声音,“你是我们厉家的长房长媳,更不能委屈了!”
宁扉:……笑不出来。
没听到宁扉的声音,厉玫有些担心,小心翼翼问:“还没醒?”
宁扉摇头:“没有。”
“才半天而已。”厉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就算一天,一周,一个月,一年,和一辈子比起来,也就那么回事。一辈子很短,等待的时间只会更短。不要着急,总会醒的。”
没想到厉玫也会说这么温柔的话,宁扉惊讶。
“没事,我会习惯的。”
我已经很习惯了,哪怕一辈子都在等待,也没关系,至少人在身边,已经足够了。
后面的话,宁扉没说出口。
现实如此,厉玫的话再如何安慰,对一贯理智的宁扉来说,起到的效果始终有限。
心情倒是轻松了些许。
挂掉厉玫的电话,宁扉收到宁方孝的消息,只有三个字——
[自找的。]
上次厉途发病,在疗养院昏迷了整整一周,宁扉没有告诉家里人知道。
宁方孝事后得知,也是这样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