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途按住宁扉的手腕,偏头小声:“你记得?”
“我猜的。只记得一点点,后来猜是火灾。”宁扉继续问梁腾骏,“怎么起火的,你父亲后来有跟你提过吗?”
梁腾骏想了想:“好像当时有个临时工,把炸药放错了地方……反正跟保生班没关系,绝对没关系!保生班整天生里来死里去,一个不当心就要出人命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命,人命关天啊,哪里能马虎,总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说是吧?那就是个小事故,虽说烧了一个仓库,最后也没人员伤亡啊,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说起这个啊,就让我想起我爸一句口头禅——保生保生,保住生,才有活。不止是有活干,也能活下去,一语双关啊,挺有内涵的,可以考虑加进电影里去。”
宁扉盯着梁腾骏的眼睛,直觉梁腾骏顾左言他,一定有事隐瞒,刚要说话,王叙出来插嘴。
“还有这典故啊,不错不错,我记下来了,再多说点呢。”
在一边研究道具的赵晓博也出来捣乱:“这些真的可以做特效吗?你会用吗?”
“哦,这个简单……”梁腾骏顺着赵晓博的话成功岔开话题。
宁扉看了一会儿相册,又翻出来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这是保生班的合照?”
梁腾骏瞄了一眼:“对。”
“保生班不是一共八个人吗?”宁扉指住最边上一个少年,“这个人是谁?”
“那是……剧组里干活的场工吧。你知道以前社会乱嘛,小孩子也照用不误的。”梁腾骏笃定,“他不是保生班的人。保生班就八个人,一直是八个人。”
“诶不对啊!”梁腾骏的妻子出声,“不是有九个人吗?还有一个十三岁的……”
“你知道什么,别瞎说!”梁腾骏大声打断妻子的话,“你知道的,都是我跟你说的,你自己记差了,还出来乱插嘴,瞎讲八道,真是……去厨房切水果去,我跟他们说。”
妻子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宁扉还想说点什么,厉途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问。
四人一直在梁腾骏家呆到黄昏时分,婉拒了梁腾骏留饭的好意,起身告辞。
王叙和赵晓博以为跟着宁扉蹭了厉途的豪车,晚饭还能再蹭一顿好的,结果刚出大门,厉途借口有事,带着宁扉坐电梯跑了。
“我爸告诉我,我妈是突发哮喘病死的,可我妈从来没有哮喘。我外公、外婆,我妈祖上三代,包括我自己,都没有哮喘病史。”宁扉上车之后还是有点恍惚。
“别瞎想。”厉途拍拍宁扉的手背,“我们先找到那个‘第九人’,他一定知道事情的全部。”
宁扉擡头:“你也相信有‘第九人’?”
“一定有,而且当时十三岁,现在三十九岁,说不定还在世。”厉途拿出口袋里的东西。
宁扉眯眼,居然是那张保生班的合照,不过眼下这种气氛,也没心情计较厉途居然偷东西了。
“打个赌。”厉途夹着照片转了转,“如果有,梁腾骏发现少了这张照片,一定会打电话过来。没有,那无事发生。”
“我赌……”
“我赌有。”厉途抢先一步。
“那不是你赢定了。”宁扉失笑,“你要什么赌注?”
“要你轻松一点,笑一笑。”厉途把照片塞进宁扉衬衣胸前的口袋,手还没收回来,梁腾骏的电话已经到了。
宁扉挤出一丝笑容:“好吧,你赢了。”
厉途弯弯唇角,拿过宁扉的手机,按下接听和免提,把手机递到宁扉唇边。
“你——”宁扉斜了厉途一眼,开口和梁腾骏交涉,不要脸地否认三连,硬生生把照片的事敷衍了过去。
梁腾骏一无所获,倒是让宁扉更加肯定,梁腾骏驳斥妻子的反常和事后的反应,更证明这个“第九人”绝对有问题。
可惜背靠厉家的人脉,全面撒网,掘地三尺,仍然没把这个人挖出来。
与心情复杂的宁扉不同,有了梁腾骏的助力,王叙的剧本进度飞快,三天写完人物小传,五天写完脉络大纲,再这么下去,初稿都要出来了。
保生班背后疑点太多,又牵涉到父母辈的旧事,宁扉不知道该不该叫停王叙的剧本,直到一周后,神秘的“第九人”自己出现了。
一个中年男人,孤身一人从偏远的农村赶到久违的市区,新城市的繁华让他有一瞬间的迷茫,走岔了几条路,坐错了几班车,终于来到纸条上写的地址。
男人衣着简朴,头戴一顶旧渔夫帽,脸颊凹陷,脸色苍白,佝偻着背,整个人瘦得皮包骨,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唯独一头短发乌黑油亮,像是假的。
他在公寓门前站定,再三确认门牌号没错,才郑重地按下门铃。
门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王叙打开门。
男人摘下帽子,隔着防盗门局促地笑了笑:“你好,我叫庄荣添。我是庄保生的儿子,保生班最小的一个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