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阵风吹过，谁也没有打招呼。
而曾仪此时在心里大喊：这真的是个巧合！
上午在机场时她假装看手机已经显得很傻，现在想假装看池塘，可乌漆嘛黑的，塘子里的鱼也不知道在哪猫着，竟是一条都看不见。
在看池塘还是看阳台之间犹豫半晌，闫瑞拉着她朝另一头走，“你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
“那我能怎么办，是你非要拉着我走这边，这下好了吧，六目相对，大冬天院子里的树也是秃的，换夏天，还能假装看看花草树木，这大冬天光秃秃一片我看什么。”
“没事，这隔着大老远他也看不清咱们的脸。”闫瑞毫不在意，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实在不行大家坦白得了。”
“不好吧，晚晚不是说先别告诉他，万一孩子压力大怀疑我们是想让他当上门女婿怎么办？”
“...........”
“...........”
两人小声吵吵闹闹回了家，上楼准备回屋，谁知在拐角处看见站得笔直的云时。
曾仪紧张地掐了一下闫瑞的手心，闫瑞吃痛，转头不可置信看她。
曾仪朝他使眼色：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闫瑞无语：你怎么不说。
曾仪：说什么？
闫瑞：...........
云时看他们对视半天，表情变幻莫测，心里也不由紧张起来。
原本打好的腹稿突然卡住，他本来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人，现在脑子就像灌满了浆糊，他深深吸气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真诚，终于开口：“叔叔阿姨，我有件事想和你们说。”
闫瑞和曾仪心脏漏跳一拍，脑子同时闪过一个念头：来了。
站在这聊显然不是个好想法，闫瑞轻咳一声，“有什么事，咱们去茶室边喝茶边聊怎么样？”
在哪聊都无所谓，云时点头同意。
闫晚和云时的房间在二楼，茶室在一楼，于是三人一起下楼，下楼时遇到正要去休息的赵阿姨，还疑惑问了一句：“这么晚还喝茶啊，容易睡不着。”
曾仪：“我们睡不着，坐着聊聊天。”
赵阿姨不明所以，点头回了房间。
三人落座，茶壶里的水渐渐沸腾，闫瑞从架子上拿了一饼普洱，撬了一些放入紫砂壶内。
三人各怀心思，直到茶香氤氲，红色的茶汤注入瓷杯，云时放缓声音说道：“是关于我和......晚晚的事。大晚上突然说这件事可能有些冒昧，但我一直想找个时机和你们坦白。”
“我喜欢她很久了，是今年夏天她才答应和我在一起。我知道我和她之间差距很大，各方面看上去都不相配，而你们又一直待我很好，可能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件事。”
“但我会努力，现在我已经可以靠自己承担学杂费用和生活开支，目前跟着一位教授......”
曾仪放在桌底下的腿踹了一下闫瑞，闫瑞险些手抖将杯子打翻。他轻咳一声打断云时：“等下。”
云时疑惑看他，闫瑞此刻却不急了，端起茶悠然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你今晚和我们说这些，晚晚知道吗？”
云时愣了一下，说道：“不知道，但她今天上午同意我和你们坦白这一切。”
“这只小狐貍。”闫瑞忍不住吐槽闫晚，说完给自己重新斟了杯茶，“我们其实比较担心，你现在年纪小，错把感激当喜欢。”
这个问题早在温晚拒绝他时他就想得很透彻了，此刻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理解。这个问题其实我想过不止一次。她曾经拒绝我的时候，也用了这个理由。但我得出的结论是，喜欢她是一早就注定的，很多年前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被她吸引，后面不过是水到渠成。很难否认后来我确实对她有无尽感激，但我同样清楚感激无法支撑一个人走这么久，热爱可以。”
“也正因为我年轻，所以我可以怀揣热忱，更好地去照顾她，考虑她的感受，我将永远在她身后，坚定向她走去，直到与她相配。除非她不要我。”
闫瑞和曾仪本就对他满意，说这些无非是作为父母，想看他表明态度。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
云时不解：“什么？”
闫瑞不忍心把他蒙在鼓里，这孩子看上去实在很好骗，看起来根本斗不过自家女儿，原本老父亲心态下，担心因为年纪差而存在的风险，此刻酌情少了几分。
曾仪从进茶室起就没说话，看到他这幅懵懂的样子，心里起了怜爱：“傻孩子，你被晚晚忽悠了。”
说着把来龙去脉都讲了，曾仪说完又想到点什么，打开手机，搜索到前几年的一张照片，递给云时：“其实我们知道你的存在比你认知里早得多。”
那是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拍下的，云时对自己的背影什么样毫无概念，但这个房间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闫晚在云村支教时的住所。
当时的她住在村里一所空闲的老房子里，一到晚上早早就会亮灯，她就坐在这张桌前备课。
直到两人渐渐走近，闫晚邀请他去自己住处学习，顺便可以给他辅导功课。
村里条件简陋，闫晚住不惯，常常因为不知从哪钻出的虫子受到惊吓，而他则充当保护者的角色为她驱赶。
一到周末，她就早早离开村子去镇上小住，经常会给他带回来一些练习册或者课外书，他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源源不断接收知识。
“我们在她小时候工作非常忙碌，很少陪伴她，直到她养成一副跳脱的性格，等我们发现她喜欢追求刺激，就差把小命玩折了的时候，她已经快高中毕业。我放弃工作想多陪陪她，没几个月她就考上大学离开B市。”
“其实家里很少会发生矛盾，最大的一次就是她去支教。我和她爸爸说了很多次，她不听，一溜烟跑个没影，连去哪我们都不知道。一开始我们真的气坏了，一个偏僻的村庄，能发生多少危险啊。”
“可一和她说这个事，她就消失好几天，连消息也没有，我们日夜担心，时间一久也就妥协了，只希望她别受伤，经常联系我们，结束之后赶紧回家。”
“有一天她说自己在书店买书，给一位小朋友的。就发了这张照片给我。你不知道她当时有多开心，她说照片上这个学生非常聪明，性格也特别好，只要好好学，一定都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出那座山。也是那时候我们知道有你的存在，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你们的缘分会这么深。”
曾仪说着说着眼眶有点湿润，年轻时她也是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性子，现在年纪大了反而多愁善感起来。
也正是今晚回忆起这些，她更清楚女儿的变化与成长，竟有些后悔错过闫晚的童年时光。
云时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害怕失去，哪怕温晚将他带来B市，哪怕经历波折后她也终于答应和他在一起，也没法完全安心。
可接连几天，他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藏在表象后的隐秘真相，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他真正轻松起来。
闫瑞轻拍她的后背，对尚在愣神的云时说道：“你很优秀，年轻是你的资本，不是你们之间的差距。但我的女儿也同样优秀，所以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云时坐姿端正，神色真挚端正：“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她。”
第二天，云时一早起床牵着煎饼在院子里散步，太阳渐渐高升，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拉着它往回走，路过餐厅外的落地窗时，隔着草木看见闫瑞和曾仪正在餐桌旁坐下。
闫瑞似有所觉擡起头，透过窗对上云时的视线，此刻晨光洒在他的身上，曾经的少年已经褪去青涩，愈发沉稳起来。
闫瑞朝他招手，指了指桌上的早餐。
云时点点头，喊上煎饼绕过回廊回了屋里，他解开遛狗绳，洗完手在闫瑞身边坐下。
闫瑞笑着说道：“之前听晚晚说你这学期跟着导师忙科研上的事，很辛苦。难得现在放假了，还起这么早遛狗。”
云时回道：“不算辛苦，我本来就习惯早起。”
曾仪心疼：“瞧着都瘦了，假期可得多吃点。等过两天晚晚放假了，你们出去玩，要劳逸结合才好......”
经过昨晚的深聊，曾仪看他越发满意，简直像看到了亲儿子。她絮絮叨叨嘱咐了很多，云时一边听一边认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