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把这句话再重复一遍呢?而且不要每次都把杯子摔碎嘛。难道是没吃饱饭所以手也没力气了?
十六夜难免纳闷,然而下一秒,这点疑惑就消失无踪了。
金色丝线般的日光正落在她的肩头,照得衣袖微微发热。
这这这……她这不是完全没把窗帘拉好嘛!
在本就如此羞耻的这个下午,在肩头烧起的暖意又让她平添了更多的羞耻感。她慌忙阖上帘布,用力到都快把窗帘挂钩弄断了。
反复把两块帘布往里拉扯着,直到确认了它再也不会跑到别处去,她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了。
“这……这样总行了吧?”刚才那副骄傲展示的模样已然消失无踪,她灰溜溜地耷拉着脑袋,话语的尾音都快拖到地上去了,“我可不希望被您当成是连窗帘都拉不好的废物……”
“已经很棒了。谢谢你。”
他道出谢意时的语气淡淡的。十六夜估计他心里肯定还是在嫌弃自己,所以说出的感谢也不那么像是真情实意的。
今天绝对是人生中最丢脸的一天了。
她想,保不齐未来也不会有比今天更加糟糕的日子吧。
情绪与斗志齐齐跌入谷底,若非因为这里是陌生的旅馆,否则她早就已经瘫倒在地,一边打滚一边懊恼地反思自己的愚蠢了。
“过来坐吧。”
无惨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刚才那点微不可察的嫌弃模样已经彻底看不到了。至于掉落在地的杯子碎片,他似乎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摔碎杯子的本人满不关心,但十六夜可没办法不在意。
她实在没办法装作没看到地上的碎片,直接迈步走过这摊碎玻璃。周围好像也没有能够用来收拾地面的工具,她的家政能力无处发挥。驻足犹豫了好一会儿,她只好扯过边上的一小块毛巾,暂且先铺在了碎片上。
“稍后请客房服务来处理一下就没问题了!”她安心迈过碎片,视线不经意间撇过了无惨的衣袖,“咦,鬼舞辻先生,您换衣服啦?酒店借给您穿的吗?”
现在才发现这显而易见的变化,确实是有些迟了。毕竟昨天那身被雨淋得湿透的复古西装和现在他穿着的这件深蓝色网代纹的和服,确实算得上是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无惨没有应声,扬起的嘴角应该算是给出了肯定的应答。桌上的又一个玻璃杯再度被他挪到面前,但他似乎并不是想要使用它,只是用指尖摩挲着杯口光滑的边缘,在空气里画下一个又一个看不见的圆。
他在做什么,十六夜倒是不太关心。她只在乎那张她琢磨了半天也填不出来的表格。
是时候把这个棘手玩意儿送给其他人苦恼了!
以拿出万元大钞般的豪爽姿态,她从包里抽出申请表,在“刷啦”的清脆声中,她已忍不住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这是需要麻烦您填写的表格。”她贴心地附上了圆珠笔,“您先看一下。如果有不清楚该怎么填写的地方,可以再问我。”
虽然她肯定也不知道该怎么填就是了!
私以为这是与他息息相关的大事,但他看起来似乎兴致缺缺,视线未曾在表格上停留片刻,只是简单地掠过一眼,视线依旧落在她的身上。
“呐,我想起了一件事。”他的语调分外轻柔,很像是在哄着她,“我在想,或许你是不是会知道些什么。月亮小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哪怕她顶着氨水气味的脑袋、发出了沙哑的鸭子叫声、忘记了他不能晒太阳——即便如此,她居然也能被无惨评价为“聪明的孩子”吗?
她可没有在为此得意哟,她的尾巴也绝对没有骄傲地翘到天上去哟!
强行压下骤然飙升到顶点的心虚,十六夜用力点点脑袋:“您说吧!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他笑着,“你听说过青色彼岸花吗?”
“唔……是指蓝颜色的石蒜花吗?”
怎么一上来就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十六夜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实在想象不出蓝色石蒜的模样,只好摇摇头:“没有。石蒜的花不都是红色的嘛。”
似乎感觉到对面的无惨迟钝了一下。沉默片刻后,他一字一顿重复着:“……我所说的是彼岸花。”
他特地在“彼岸花”这几个字上咬了重音。
“鬼舞辻先生。”
她眨眨眼,一脸诚恳。
“彼岸花就是石蒜哦。”
十六眼里的屑老板: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