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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密者(上)(1 / 2)

告密者(上)

佛门本是清净地,这样僻静远离尘嚣的地方,夜阑人静时,来了不速之客。

青石板路上,有两位侍女提灯引路。原本摩崖石刻被夜色拢入黑暗中,走近了才能看见那一张张生动的人脸,灯光照亮了洞窟上,那慈爱的笑容亦变得恐怖了起来,像要活过来了般。

天青月换了身衣裳,天水碧的蝉翼纱在石板路上拖动,她擡头与佛像对视一眼,那些低眉的菩萨,在她看来,笑容诡异,由佛变成了魔,手臂不知觉中,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心中抱怨程迦,面壁思过也不着一处近一点的洞窟。

她到时,阿树正在焚烧程迦废弃的画稿。

而程迦似乎早就预料到她要来一样,已经穿上了外衣,束发工整,站在释迦牟尼佛像前,等着她。

“母亲。”他声调平平,不掺杂任何感情,明明是世上最亲密的关系之一,他喊她仿若只是在喊一个路人般冷漠。

“都给我下去。”天青月对程迦的不满已快到达极限,这若是寻常,她早就开骂了。

“阿树,你也退下。”

这是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

等众人散去,天青月拿出手中握紧的东西,摊在掌心,问他:“我分明将他藏得很好,你是如何找到他的?”

那是一把如意云头长命锁,程迦根本没看它,而是直视着她说:“母亲想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未免也太小瞧你亲手养大的儿子。”

她就着石佛半靠着,面露戏谑地对他说:“你如今是翅膀硬了,连母亲都敢威胁了。”

“程迦,你若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种,你就屁都不是。”

“威胁我?只要我一句话,可以让你顷刻间一无所有。”

“想想没遇到我之前,你过得是什么日子。”

“你要是忘了,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从前的你,有多卑贱。”

她染了豆蔻的纤长指甲,在石像上划过,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嘴上虽然挑衅着他,但是面前这个男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让她感到恐惧了。

“母亲说得对。”程迦一身白衫,身姿如竹柏笔直,幽黄的灯照亮了他一半的侧脸,那一半完美无瑕,另一半则完全陷入黑暗。天青月这番羞辱的话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晏然自若,完美如身后那座精美的佛像。“可母亲有没有想过,真的消失了,假的就能成真的了。”

“那是你唯一的底牌,却不是我的。”

“失去了底牌的你,是个被嫖客厌弃的妓/女罢了。”

他身姿绰约,远远看去,犹如神仙中人,谁都不会想象到,从这样的仙姿玉色的君子口中,能吐出粗鄙言语。

两人若发生矛盾,外人都会认为,一定是天青月的过错。

“程迦!”

“我对您别无他求。做一个安分守己的母亲,很难吗?”

天青月被他气到发抖,幸好身旁有佛像撑着她的身体。最开始,程迦在她眼中,只是个食不裹腹的孩子,扔两个包子就能打发他……这些年,她看着程迦长大,但却完全没意识到,当初任她拿捏的孩子,早就羽翼丰满,飞出了她的掌心。而自己这些年,除了投靠了程佑也这棵大树,靠着这个争气的儿子,享尽了荣华富贵,却一无长进。她在西州时。是动了念头,要联合煜王造反,事成之际,一脚踹了程迦,独享那滔天的权势……可她万万没想到,自以为捏着的唯一底牌,早就被他窥见深浅。

母子二人,互说一番威胁的话后,又随着微风竹香,归于了平静。

“夜深露重了,母亲回去休息吧。”

她擡眸,不再提方才的话题,而是问他:“是你在洛阳暴露了身份?他找到我了。”

当初沈复对她是赶尽杀绝。

程迦笑了笑,“您是说画一事?我知道是谁做的。放心吧,只有您什么都不做,就会平安无事。”

打发了天青月,程迦仍站在原地不动,心中有了沉重的心事。母亲的威胁对于他来说,只是耳边吹过的微风,不值一提。他在意的是,娉婷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他要对她诉说真相吗。假如自己不是拥有高贵血统的人,假如他只是个卑贱的庶民,她还会爱他吗。

他犹疑了。

“喜欢漱滟哥哥的纯净”

“喜欢你穿白衣,骑白马,踏着飞花而来的样子”

喜欢光风霁月,悲天悯人的他。

娉婷口的他,皆是虚假的他,那些矜贵高雅,那些心怀大义,那些温柔纯净,都是伪装。唯独他爱她,是真的。

假如她知道他真实的身份,她还会爱他吗?他不确定。他也不会拿她的感情赌。

顷刻之间,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永远不会让她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他的父亲,必须是沈复,他的母亲,必须是宥姬。哪怕他的“母亲”,是那样蠢笨低俗,粗鄙不堪。

天青月刚走不久,这偏远寂静的摩崖石刻,又来了人。

黑暗中,凌厉的剑风飒飒有声,程迦是接招的人。

方才教导阿树的剑,放在不远处书案的位置。他空手接了几招,来者杀气腾腾,招招致命,最后一式直劈他的眉心。他算错了人心,以为这个人永远不会要对自己出杀招,最后被逼得只得用右手握住了剑身,后退三步,喊他姓名道:“阿释。”

惨淡凄凉的月光下,兄弟二人隔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在寒芒中两相对视。

鲜红的血顺剑身而下。

程释一言不发。

程迦质问他:“许久不见兄长,你就是这样问好的?”

程释听见“兄长”二字,眉宇微动,看向他的眼神复杂深邃,不但没停手,反而出手更加狠戾。

程迦右手挡住程释,左手从桌案上抽出了长剑。

程释的剑,名誓君;程迦的剑,名承恩。

这是他们儿时,父亲为他们的剑取的名字。

出自李贺的《雁门太守行》,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离开沧州时,他们杀人已不用需剑了,多的是方法,于是剑就被留在了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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