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
从来雍荷院离开后,兰言诗又去了见山院,彼时已到子时,见山院中仍有微弱的灯火,看来父母亲也难以入眠。
王嬷嬷见她来了,直接将她领了进去:“姑娘,老奴去了香积院找了您两回,两回您都不在……”
“嗯。”兰言诗答:“我将妙邈…的尸首挪去了府外的院子……嬷嬷,我有些话想单独和父母亲说。”
王嬷嬷听后,“诶”了一声,她理解她的心情,兰二姑娘上吊自戕时,姑娘也在现场,想必是吓坏了……“姑娘您奔走了一天,一定累坏了,听听您嗓子都哑了,老奴去后厨给您熬碗炖雪梨汤来,您有话和老爷夫人慢慢说。”
“多谢嬷嬷。”
王嬷嬷从屋外关上了门,想到了兰亭昭的下场,她又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去了后厨。
屋中。
兰言诗看见母亲穿着白色亵衣,披着一件绿沈朱条暗花暗锦披风,父亲则穿着一袭黑色的亵衣,脸上还有几道细小的血痕,那大概是在告知钱氏消息时,被钱氏情急之下挠花的,二人一脸沉重坐在兰草木榻前,两人皆知道今日这场责难是冲谁而来,兰亭昭又是为谁挡了灾祸……
“娘,爹……”
“好孩子……”沈瑶对她招了招手,等她走上前在自己跟前坐下,伸手抵住了她的脸,道:“娉娉,你吓坏了罢?”
兰言诗握住她的手,与她对视一眼,又望向兰坯:“父亲母亲,妙邈没死。”
“什么?!”沈瑶听罢以后,激动地站了起身,“我明明亲眼所见……”
“娉娉,这事可不能说笑。”兰坯神色凝重,他执掌刑部多载,活人死人一眼便知,妙邈脸色白中透紫,身体僵硬,双瞳涣散,颈骨断裂,怎么看都死透了,再由三年与程释亲自验证,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是我与妙邈的计谋。”兰言诗隐藏了兰亭昭重生的事实。
她将对蜜心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沈瑶和兰坯静默地听完了她的话,但依旧不大相信。
“方才我带钱氏出去了一趟,让她亲眼看见了还活着的妙邈,作为交换,她告诉了我一件事。”
“爹,娘,你们可曾听过‘宥姬’此人?”
兰坯神色了然,如果钱氏愿意把这件事告诉娉娉,看来妙邈的确还活着……
“宥姬?”沈瑶不明所以。
“娘,可否召集您的夙隐,让他们查清此人所在?”
沈瑶望了眼兰坯,一望便知其内心,她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夫人莫怪我闭口不言,一切皆因陛下下了懿旨,此事不可告诉旁人,否则将会其灭口……”
“我是旁人?”
“当然不是。”他握住她的手,长眉肃穆,眉宇之间挤出了几道皱褶,目光却是柔情的,微微叹气,“事已至此,说与不说,也没有区别了,我慢慢讲给你听……”
兰言诗抛出了引子,想必母亲听罢父亲解释,自然会帮她这个忙,目的达到,就默默离开了。
离开以后,她又去看了趟兰拷。
这间房间里,也充斥着中药味,哥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嘴唇发白,即便入睡,依然愁容不减,他睡得很不安稳,怕是陷入了梦魇,嘴唇在轻念着什么,旁人听不清楚,唯有他自己知道……她坐在他的床边,拿出了绣帕,为他轻轻擦掉了额头上的虚汗。
科举高中,意气风发,惆怅抑郁,柳暗花明,忽得圣宠,皆是设计……原本春风得意,悲欢几转,最终落得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下场。
这笔账,她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