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李青山为儿子请赐阴婚的事,很快传遍了洛阳城。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程府。
彼时程释尚未回府。
程佑也与程迦正在书房,研究西南地势图,周雍死了,西北混乱,皇帝新任命的人担不起这重任,北庭节度使很快就会换人,他们要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
这些年,程佑也暗中布局,天下势力他已拉拢了北庭、益州、幽州等六方势力,许诺了他们等他夺取天下后,加爵封王,这些势力,程佑也都交给了程迦联络打理。
至于阿释,这么多年不争不抢,到了今年初春,忽然说要与迦儿争。他将阿释送入朝堂,却没给他任何筹码。程释虽是他亲生儿子,他并不看好他。
他更看好程迦,迦儿的老谋深算,心狠手辣,同辈人少有能比。
程佑也知道程释这几日在忙活什么,也知道那晚是谁弄晕了自己,带走了他,阿释回来后跟他坦诚了事实,也告诉自己他的计划,对此,以李却邪为引子,铲除李府的计谋,他是支持的。
但没想到,李却邪死了啊。
“你何时动身去虞家提亲?”程佑也问他。
“不日将前去。”
整个西北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但南边尚未征服,娶虞家嫡女便是第一步棋。
婚姻在程佑也眼中,是夺权的工具罢了,没有感情的婚姻,是最好的,不会因为女人,影响了理智,他也是这么教导程迦的。
程佑也突然发问:
“迦儿,你知道李却邪是怎么死的吗?”
“孩儿不知。”
程迦面不改色,答。
程佑也再问:“李却邪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暴毙身亡,为父想,只有一种可能,有人不想让兰言诗嫁给他。”
程佑也的目光一直定在程迦脸上,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是你杀的吗?迦儿。”
程迦擡眸,看着程佑也,答:“父亲,李却邪不是我杀的。”
只此一句,不再解释。
他答完后,父子二人的目光交织对视,谁也不肯退让,暗流涌动,窗外传来一声雀鸣,程佑也起身,他扔了一句:“你最好不要让为父发现,这件事是你的手笔。”
程迦站在原地不动,眼角的余光随着程佑也的离去的背影而移动,等程佑也走远,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很怕父亲在刚刚的对视之中,捕获一丝心虚。
李却邪是他杀的。
他怕父亲知道自己插手了这桩婚事,因此迁怒娉婷。
这书房曾是他与娉婷作画的地方,他擡眼望着那方书案,想起她垂眸专心画枇杷的样子,那曾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也是在此处,父亲发现了他珍藏了她的枇杷图,那稚嫩的画技有何值得他收藏……于是从中窥探了他对娉婷的心思,才有了凉州的结局,娉婷差点被杀,他被父亲打断了肋骨,这一切只是因为父亲怀疑自己对她有私情。
他忽然很羡慕李却邪。
“莫烟,我很羡慕他。”
“谁?”莫烟不懂,天下有谁能让他羡慕的。
程迦没有解释,继续往下说:“他喜欢一个姑娘,人死了,他父亲还为他争取。”
“而我的父亲呢?”
莫烟懂了,但是他不敢接话。
“他不过是看到我收藏了她画的枇杷图,就要将她斩草除根。”
莫烟默默地关上门窗,将那明媚的阳光关在外面,这话叫国公听见,后果不堪设想。
程迦看到他这番举动,没有再往下说了,他岔开话题,问莫烟:“阿树还好吗?”
莫烟低声答:“回禀世子,上个月阿树随公主的婢女出府一趟,前去城西的云芝斋买藕粉,胖了,长高了些,和他同龄的女娃斗嘴说笑,回府前,还吃了一串糖葫芦……他很好。”
程迦听罢,望着她曾握过的笔墨,说:“她似乎很喜欢孩子。”
“是啊,公主从前就很喜欢逗阿树玩呢……”
夕阳西沉,夜幕降临,程迦正在房中沐浴,有人却不顾莫烟阻拦,硬闯了进来。
程释绕过屏风,在距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是你做的。”
他没有点破何事,但兄弟二人都知道,是指何事。
程迦因他的闯入而感到不悦,他的长发散在水面上,胸膛暴露无遗,世人皆以为漱滟公子紫芝玉骨,谁也不知道,在他完美无瑕的外表下,原来也是伤痕累累的身体,大大小小狰狞的伤疤爬满了他的胸膛,比之程释有过之无不及。
“怎么?有何不可?他妄想自己不配的人,我略微给他些惩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