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你猜,他们是怎么被捉住的?”舒宜问。
闻岱静静看着她,笑了一笑。
舒宜被看得脸热,自己揭秘:“他们两人乔装成突厥奴隶,想混出去,但在争夺奴隶衣裳时吵了起来,恰好大桓的士兵当时到了,他们两人竟然在士卒面前互相指认,宛如生死仇人。”
闻岱并不惊异:“小人结盟,本就源于利益,共同利益崩散时,自然翻脸比谁都快。”
“是啊。”舒宜也笑了。
“要我陪你吗?”行至门前,闻岱问。
“我想自己见见他们。”舒宜摇摇头,望着闻岱。
“好,”闻岱并不多问,握了握她的手,“记得早些回去歇息。”
韦秉礼和白菡萏两人被分开关押,舒宜先去了韦秉礼的狱室。
韦秉礼全身被缚,面前坐着一个人,是韦希信,见舒宜进来,他端正一揖:“阿娘。”
韦秉礼见此情形,惨然笑了:“你们一个是我妻室,一个是我亲子,竟然将我害到如此田地,目无王法纲纪!”
“我早不是你妻室了,”舒宜悠悠道,“而你到今天,还以为是别人害的你,当真是执迷不悟。”
韦秉礼道:“我也很后悔,为什么会娶你为妻。论美貌,你不及白氏,论温婉,你不及汪氏……”
“你后悔?”舒宜好像听了个荒谬的笑话,忍不住笑起来,猛然打断他,“谁给你的胆子对我挑挑拣拣,你配吗?你凭外戚关系才得侯位,论才能,比得过朝中哪一个?论品行,更是令人不齿。无耻之尤!”
“白菡萏从头到尾都没爱过你,你呢?你满口的情情爱爱,不过是打着幌子骗自己,骗别人。永远只是动动嘴皮子,就想要天下女子都倾慕与你,臣服于你,我早说过了,你只爱自己。”
“你——”
“你是个没种的货色,”舒宜怜悯道,“老夫人把你惯坏了,惯的你四十多岁,还如个孩童一般。”
“你竟敢侮辱我母亲?”
“父亲,”韦希信插话道,“祖母去世在哪一年,你知道吗?”
韦秉礼一震,脸色发白:“你胡说是不是?你信口雌黄!”
“你抛下会昌伯府北逃,就不曾想过她会是什么结果吗?祖母临死前,还惦念着你,但在突厥这些年,你想过她吗?托人打听过她的消息吗?”
韦秉礼默然半晌,道:“那你今日到此,就是为了羞辱我吗?我毕竟是你父亲。”
“所以我还叫你一声父亲,”韦希信道,“我来为我生母讨个说法,父亲。”
“你、你什么意思?”韦秉礼惊愕道。
“这是我生母的遗书,她临去前亲自藏在嫁妆之中,指望我能看到,还好,你虽然口口声声将她遗物珍而重之地收起来,却从来没翻过,”韦希信终于放下手中那张泛黄的信纸,擡头目视他,“她不是难产去世,而是生完我后自杀的,你瞒了满府的人,还塑造一个情深似海的假象,连自己都瞒过了。”
“我、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韦秉礼语无伦次道。
“我也不知道,”韦希信道,“大概,是她不爱你这个事实,你难以接受?”
他将桌上的酒壶推过去:“父亲,你凭权势抢来我生母,害得她自杀;又宠妾灭妻,将阿娘磋磨了十年;会昌侯府多少人也因你而死。看在父子情分上,我留你一个全尸。”
韦秉礼还在挣扎,舒宜慨然摇头,转身离去。
汪氏的信笺的确是在那些箱子里发现的,她藏得很深,大概是怕被韦秉礼翻出来,谁料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韦秉礼这些年一次都不曾翻动过。
舒宜至今还能想起第一次看到这封信时的震惊和叹惋,所谓主角光环,究竟影响了多少人的命运?
不过两步路,就到了关押白菡萏的囚室。
白菡萏双手被缚,鬓发散乱,坐在地上,怨毒地剜了舒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