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泡影24
看到他反应如此剧烈,小蛇不敢马虎,但也难以置信地上那些是真实的残肢,难道不是黑粉的恶作剧吗?所以在掏出手机的同时,小蛇俯下头去端详近处那团血糊糊的不明物,血水的气味真切地窜入嗅觉,他才避讳地后退让开身。
“等会儿。”裴令宣骤然改变了主意。
小蛇慌忙地挂断连通中的报警电话。
裴令宣壮着胆子踢了踢那只躺倒的纸盒,底部掉出一只沾血的信封。
小蛇跟了他快十年,这点默契总是有,立马去找来相应工具,不留指纹地抽出那张信纸,展开在他眼前。
信上的字迹清隽,只写了一句话——
:别怕,从今往后你就真正自由了。
裴令宣手背和后颈的毛孔炸开,冷汗唰唰地往外冒,他万分庆幸自己方才留了心眼,没有直接报警。
太可怕了。
寄这些给他的人是要做什么?自己不想活了顺手拉他垫背?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恐吓事件,是物证人证俱全的刑事犯罪。他主演的电视剧正在热播,制片的电影也才上映不久,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绝不能被牵涉进一场法治风波。
酒劲退去,他的神智彻底清醒,在快速理清思路后,裴令宣拨通了宁则远的手机号。
虽然寄件人名填的是宁则远,但他首先能排除的对象也是宁则远。
“喂。”电话被接起。
“出事了,你过来吗?”
“谁出事了?”
“不知道。我等你到天亮之前。”
宁则远:“到底什么事?”
他不回答,利落地中断通话。详细情况无法通过语言叙述,只有亲眼所见方知严重性。但他不确定宁则远会不会来,他不敢信任自己以外的人;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对方没来,他就接受现实,他们走到头了。
***
庆功宴开到后半夜,人理所当然是越来越少,可始终有一群没嗨够不想回家的人在叫嚣着继续,于是越重影起好带头作用,组织大家换了场地彻夜狂欢。
喧嚣的酒会一散场,这个不寻常的夜晚顿时清冷得令人惊心。
裴令宣以喝多了身体不适为由,躲在包间里谁也不见;等外面的人走光了,他才敢露面去天台呼吸新鲜空气,倒数着距离天亮还剩多久。
他的人生担得住大起大落四个字,前半夜还在天堂,后半夜又堕入地狱。
小蛇寸步不离地陪着他,“哥,不报警能行吗?”
“你觉得是谁寄的?”
他近几年的黑粉暴增,网络上四处遍布着针对他的谣言和诋毁,但他不相信会有黑粉为了吓唬他而去切掉别人或自己的手指。是离他更近的人干的,甚至是他认识的人。
“我想不到……”小蛇愁眉苦脸,“靠咱们俩空想,能想出结果吗?为什么不交给警察去办?这人揪出来也必须送他去坐牢啊。我知道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可你是受害者。”
“你看了他留的字,他的目的很明确,是在暗示他是为了我才那样做的。这在警察眼里,不就等同于我有教唆犯罪的嫌疑?即便能够排除我的嫌疑,他们也会认为我和犯罪者有私人关系。你知道被记者拍到我进局子会有什么后果吗?”
“清者自清,我相信警察的办案能力,你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我能给你作证啊,没有谁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怪罪到你身上,狗仔那边也是可以沟通协调的。”
“你长了脑子为什么不用它?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我是清清白白的完美受害者,这也是一则负面新闻。以后观众看到我,只会想起我被变态威胁恐吓寄过手指。我要花多少钱才能阻止这些舆论扩散?想降低它的后续影响力我得付出多大代价?你想过吗?”
小蛇一想,他说的也在理,谁想粉个厄运缠身的明星呢?公众人物最忌讳和骇人听闻的怪谈沾上边。
“那我们就在这儿干坐着?那个……那些……我要不要冻起来?放外面不会臭吧?腐烂招虫子怎么办?”
“你把它们收好,地上血擦干净,就算报警也别急,放臭了再说。”
小蛇不大理解他的脑回路,不过雇主发话,就乖乖照做吧。
裴令宣放空思绪在天台吹着风,他又想妈妈了。他的妈妈不是具体某个人,而是一个空泛的概念,代表温暖的避风港、柔声细语的抚慰,以及归属感。每个人在无助绝望的时刻都能喊出“妈妈”,他却不能。
等待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把他点燃了丢进生锈的铁盆子里烧,他翻来覆去地滚,然而只能眼睁睁看自己一点点被火烧尽。
凌晨四点,宁则远在他消失前找到了他。开了大半夜的车,风尘仆仆,熬得眼睛通红。
裴令宣站在上边望着那个人穿过门廊、楼梯,来到相同的楼层,离他越来越近。
宁则远的神色匆忙,见了他先开口道:“陆哥说他联系不上你,所以给我打了电话。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前男友今天下午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