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南域的阵法强度,稍微读点史书的都不会质疑。没想到,不是我的猜测,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那么南域的情况可能比我们此前设想的还要危急……”
醉春烟道:“只能说,阵法至少挡住了水里的鱼怪,可雾气和雨水……雨水?”
红袖教历代教主上任第一件事——布置覆盖整个红袖教的避雨阵。
但是……醉春烟心念一动,却转瞬放弃了这个想法。
边境几百人布置的大型阵法都挡不住雨,更别提她那些会设不会解的小阵了。
只得作罢。
“还有别的吗,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是束手无策,但能掌握更多情报就是好的。”
陶蹊缓缓说道:“我们不是讨论过鲛人吗……还检查了怀虚宗的鱼尾。”
“鲛人有线索了?”醉春烟惊讶之余没忍住暴露本性,追问道:“漂亮吗?”
陶蹊回了她一个古怪的表情。
醉春烟自知失言,打个哈哈移开视线,“继续,继续,你讲。”
陶蹊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嗯,怎么说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醉春烟虽然此前被怀虚宗的鱼尾恶心了一通,但还是不长记性,问道:“怎么样?”
“是倒过来的。”
“倒过来?”
醉春烟一时没能理解陶蹊的意思,好半晌,醉春烟好像终于懂了,不由得换上了和陶蹊一样的古怪表情。
她犹豫地问道:“鱼头人腿那种?”
她多么希望陶蹊回答“不是”。
然而陶蹊点头了。
这让醉春烟顿时放弃了对鲛人这一远古物种的所有期待。
醉春烟古怪地看了看阵法外人畜无害的水幕,“隔着水看不到,就像我的惊霎丝那样?那按理来说入了水也看不到啊。”
陶蹊幽幽说道:“都能倒过来长了,没法完全隐蔽自己好像也说得过去。”
“有理。”
醉春烟问道:“还能有更多的吗?关于那种倒过来长的鲛人。”
“……可以有。”陶蹊语气有些迟疑。
醉春烟催促道:“那说啊,南域危急,能多知道一点是一点儿。”
陶蹊合上扇子,扇子指了下天空,勉强笑道:“我问天道这种事,雷劈下来,你替我挨?”
醉春烟顿时明白了此举的危险,如果鲛人真的受到天道保护的话,那陶蹊问天道,很可能这会成为陶蹊此生的最后一个问题。
但如果不问的话,谁也不知道怎么应付那些鲛人。
横竖都是死。
最后,醉春烟说道:“如果现在天道把劫雷降下来,那一定会劈在边境的阵法上。”
换句话说,如果一定要遭天谴,陶蹊现在在阵法内部,就是最安全的了。
当然这一举动很可能对阵法会有损害……可现在无论如何总得赌一把,在所有赌局中阵法强度反而是最值得信任的那一个。
陶蹊却说:“不,我得去阵法外面。”
醉春烟疑惑道:“灭泽?还是走出南域?针已经用完了。”要知道,阵法的覆盖范围可是整个南域,只是边界在灭泽而已。
陶蹊重新把扇子打开,看醉春烟还不明白,只好说得更详细些:“是现世之外。”
“……”醉春烟一时哑口无言。
“你会死?”
“不是。”
醉春烟刚放下心,陶蹊便补充道:“但在你们眼里,估计我和死了差不多。”
“……那不还是死吗!”
陶蹊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也只能说一句:“不一样的。”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我去了那里应该会看到令师。”
醉春烟更懵了,“等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还扯上我的师父了?”
陶蹊无法说更多,只能说:“令师在坟墓中的布置,很可能就是她去现世之外前,尽可能遗留的东西。”
提到师父,醉春烟安静下来了,看着陶蹊的脸,试图从他表情中读出更多的信息。
她还是无法理解“现世之外”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但也隐隐有了猜测。
修仙界以占卜推算为修炼之基的人,被称为“问道人”。
比如醉春烟的师父,比如陶蹊。
问道人数量稀少,而修为境界各异,窥探天机的本事与修为高低无关,人族历史上最出名的问道人便只是一个半百而终的凡人。
他们一生归顺于天道,往往可以借此探得命运行迹,趋利避害,通晓过去现在与未来,弹指间便可卜算他人命运并给予指点。
然而,所有问道人,无一例外不得善终,且难以探明死因。
像醉春烟师父那样还能留得尸身的,已经是罕见的幸运,而这幸运也多半是归结于醉春烟师父的大乘修为。
陶蹊一生顺遂,却因南域之事违逆天道。
那么……
醉春烟沉默,但这沉默也就是答案了。
犹如君子恨终究没有保护何抒翼不入静水,醉春烟也不再阻止陶蹊的自取灭亡——哪怕这灭亡并不一定会获得应有的报偿。
南域的大型阵法的存在,封锁了灭泽的直接侵入,也封锁了阵法构筑前的外援,无人能再进南域,他们只能自救。
最坏的结果就是阵法依旧屹立,南域不复存在。
让陶蹊牺……不,是前往现世之外,似乎已经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尽管也是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