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弱病残小分队
涂桑刚刚醒来,揉了揉眼睛,一时还适应不了光亮。呆滞地靠着床板坐了一会儿,嘴张着,好像在说话,可声音含混不清。
涂桑看到了旁边昏迷的元淇菡,还有床边的地上,被炼丹炉烤得焦了一半的小狐貍,似乎也昏过去了。
涂桑试探着下床,好像很惊奇自己的四肢完整,行动有力。他去炼丹炉前把可怜的小狐貍捡起来,扔元淇菡边上,自己则开始炼丹。
却怎么也点不着火。
“修为……没了?”涂桑又尝试了几次,才不甘地确认了这个事实。
他看地上有不少散落的丹药,虽然大部分是失败品,一看就不是元淇菡炼的。
涂桑捡起几颗观察:这教科书式的失败,怎么想都是辰绡做的。炼丹失败的很多,但能失败到把所有错误一次犯个遍的,辰绡是独一份。
辰绡在炼丹上的天赋,和他在符箓阵法上的天赋,真是一个地一个天,都给涂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毕竟都是他教的……涂桑这个师兄,一直当的和“师父”没两样。
话说师父……师父呢?涂桑走出屋子,唤了几声,没得到任何回应。
那换一种方法吧。
涂桑拔出腰间的配剑,干净利落地往脖子上一抹,却连疼痛都感受不到,更别提鲜血了。
永罚再一次尽职尽责地拦下了涂桑的自戕。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涂桑想到了某种可能,静立在原地不动了。
“难道……结束了吗?就这么结束了?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喃喃自语着,声音越来越低,后面就不能被听清了。
“道侣,道侣在哪里?……道侣,道侣呢……”涂桑自言自语,重复念叨着这句话。
直到涂桑看向天空,静默地伫立着,擡头望天。直视阳光会令凡人的眼睛感到不适,可涂桑没移开视线。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
眼里慢慢蓄了泪,嘴角也出现了细微的抽搐。
涂桑尝试着对天空露出一个笑容,就像他曾无数次对道侣做过的那样,可惜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但连这样勉强的笑容,都只能维持一瞬间,恨不得一秒钟都不到。
在眼泪落下之前,涂桑用袖子挡住了脸,狼狈地低下头,发出很轻的类似呜咽的声音。
后来,他似乎在唤着某个名字,两个字,发音并不含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被听清。
何抒翼:“……”默默后退几步。
不对劲,在这段里,辰绡已然陷入昏迷,哪里还有记忆可言?
而且之前也是,并非简单的叙述,还夹杂着心理描写与旁白,还有根本不该属于辰绡的视角。
何抒翼正以为他会再次面临“君子恨”的情况时,辰绡摇摇头,“刚才我确实只是在对口型,说话的不是我。”
辰绡伸出手,手心凭空变出一把剑。
那是一把无鞘的断剑。
何抒翼明明没见过它,却能感受到它身上有师父的气息。
断剑死气沉沉地在辰绡手心躺着,声音却称得上生龙活虎,而且何抒翼认得这个声音。
与历代空鞘宗宗主共用躯体的、师父的本命剑——碾香剑。
何抒翼半信半疑,问道:“您不是说本体彻底损毁了吗?”
碾香剑灵没好气地说:“废话!我这不是临时过来一趟吗,让狐貍随便给我找了个壳子,不然我总不能带君子恨来伏朔山吧?”
辰绡解释道:“你别担心,伏朔山是一定安全的。”
“至于这位……”辰绡斟酌了一下称呼,“前辈。”
“剑本体若严重受损,剑灵很难独活,但若强行融入别的剑体……如你所见,就成了废铁了。”
碾香剑灵登时恼了,“好你个狐貍,我是废铁你是什么,咱俩一块儿凑个老弱病残小分队多好啊,上比惨大会说不定还能拿奖。”
已知,妄道剑的骂街技术由辰绡和元淇菡言传身教。
那么,辰绡和元淇菡的骂街技术又是师承何人呢?
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涂桑的本命剑灵——碾香剑。
那碾香剑作为一把剑,也不可能天赋异禀骂人为业,所以一切的源头其实是……
辰绡敲了下何抒翼的头,阻止他危险的想法继续蔓延:“打住。”
何抒翼不好意思地低头。
碾香剑补充了一环:“哦,听到心理描写或旁白不要慌,那是我的习惯,没有也要硬添点。”
何抒翼这才放下心,但心头的怀疑却不能完全消散。
之前所谓“回忆”的讲述视角真的很奇怪,不像是说话讲故事,更像是……妄道剑曾不止一次提到的“文章”。
真的很难让人不多想。
看何抒翼凝神思索的模样,碾香剑无情催促道:“辰绡这边的讲完了,所以你说的另一次主人昏迷,是什么时候?”
何抒翼惊讶道:“虽然当时师叔师姑都不在,但您是本命剑……”
碾香剑直接问道:“你在幻境里,看到的主人两次昏迷,有没有注意过他的剑是不同的。”
“……”何抒翼当时满心都在涂桑身上,哪里有空去看涂桑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