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1 / 2)

一个冬天。肖付惊刚下课,裹着大衣往宿舍楼走。天阴沉沉的,却没有下雪。

他避开人群,折入了一条小道,一阵大风吹来,肖付惊眯了眯眼,下意识将下巴缩进衣领里,而后双眼微睁,猛地擡起头。

前面有一个黑色挺拔的身影,碎发在朦胧的灰色天幕下微颤。

江钦?

肖付惊的心猛地提起来,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而后跑了起来,跑到一半嫌书包累赘,直接甩掉了。

他看到前面的身影越来越近,近的可以看到藏在衣领中修长的脖颈,冻的微微泛红的耳朵,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对方听到声音偏过头来。

肖付惊脚步猛地刹住,眼中的光刹那间黯淡下去。

不是他。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对方很有礼貌地问。

肖付惊在原地站了半晌才缓缓转过身,“没事。”他走回去拿起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单肩背上,越过那人低头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擡头一看,已经在宿舍楼下了。

三年来,他的生活只剩下轨道,他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从教学楼到宿舍楼,从宿舍楼到图书馆,从图书馆到办公楼。双学位,全国竞赛,组织各种活动,兼职,大三,他已经把大学四年的学分修完了,他几乎自虐式的想要榨干自己。

这里连流言蜚语和指指点点都没有,没有人知道江钦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一起过,茫茫黑夜中他就只剩痛苦。

无数个失眠的夜,他独自一人走出宿舍,站在走廊的窗边,听着远方火车的汽笛声。他明明有住处,却觉得自己在流浪。

宿舍里没有暖气,空调吹的热风透着丝丝凉意。

“回来了?”肖付惊开门的时候,他下铺的徐瑞从手机屏幕上擡起头看过来。

“嗯。”肖付惊应了一声,放下书包便蹲下身往床底掏东西。

“你找什么呢?”

肖付惊在学生会学到了不少人情世故,为了当上学生会会长更是特意跟同学搞好关系。“送你的书。”他从皮箱的最顶端拿出一本书,转身递给了徐瑞,“你之前不是说想找点治愈类的小说看吗,这本不错。”

徐瑞一怔,伸手接了过来,“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记住了啊?”他低头翻看了几页,又看看肖付惊,感叹道:“你这条件怎么不谈恋爱啊,那么多女生追你,你一个都看不上?”

肖付惊笑了笑,“你自己还没脱单呢,先把自己搞定了再来催我。”

徐瑞神秘一笑,冲肖付惊眨眨眼,“快了。”

肖付惊冲他笑笑,“我等着吃瓜。”他说完便转回头,垂眼看着皮箱最里面那块玻璃。

他将玻璃拿出来,放在一个圆形底座上空,玻璃便浮在了半空中。他将台灯打开,一片澄澈的大雪缓缓落下。

肖付惊趴在桌上静静地看着,心中想:

江钦,这个城市没有雪。

*

元旦晚会,肖付惊正在后台组织节目,接到了王咤的电话。王咤这几年心野了,居然把分店开到了上海。肖付惊去过一次,没想到一个算命爱好者开起店来生意居然还不错。

“我说你一个大学生怎么比我这个做生意的还忙,我给你打了五六遍电话你才接。”

肖付惊笑笑,“我们今天元旦晚会,我在后台呢。”

王咤语气突然兴奋起来,“我正好一个人无聊,我一个社会编外人员能进去?”

“你来呗,我让人领你进来。”肖付惊这边说着,向灯光师打了个手势,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20分钟到!”王咤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咤是在肖付惊大一的时候把分店开到上海来的,他最初在这边认识的人也不多,来到上海后经常跟肖付惊联系。肖付惊同学朋友虽多,但除了钱忆杭他们其实没几个真正交心的,倒是跟王咤走的更近些。

20分钟后,肖付惊正拿着表跟主持人核对流程,转身就看到两个学弟一人抱着两大袋子爆米花晃晃悠悠地朝后台走来,袋子摞的太高,几乎看不到人脸。

“会长!哎,会长在哪儿啊,我们把人给领回来了。”杨雨扭头问旁边的人。

“你对面。”肖付惊说道。

杨雨一露头,袋子哗啦啦掉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接,爪子一通乱抓,啥也没抓住,那袋子很薄,顿时摔破了一个口子,有些许爆米花洒出来了。他霎时大窘,讪讪地缩着脖子站直了。

肖付惊笑了笑,“你这都从哪儿弄的?”

杨雨见会长没生气,顿时咧开嘴笑笑,“王老板给的!后面还有呢,唐嘉言还有孙乐他们还在搬,还有喷花筒小礼炮!”

“呦,肖会长忙着呢!”王咤穿了身黑色西装,肩上挂着个米色布袋大摇大摆进来了。

“你这是打算在我的元旦晚会上开party?”肖付惊笑着说。

“看节目怎么能没吃的没玩的呢,哎,你们几个小兄弟帮忙把爆米花盛在桶里发下去,不用担心不够,管饱啊!”

学生会的人一拥而上,嘻嘻哈哈地开始盛爆米花。

肖付惊笑着摇摇头,好在流程已经对的差不多了,就等着观众到场了,他也就没管,由着他们闹去。

王咤看了一会儿推搡热闹的学生们,扭过头看肖付惊,“你吃饭了没?”

“吃了。”肖付惊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王咤拿胳膊肘拐了下肖付惊,“你蒙谁呢,你别忘了我是个算命的,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没吃晚饭。”他说完就从布袋里掏出了一根玉米,“吃点儿?”

肖付惊朝他瞥了一眼,“你这打扮特像个骗子,你这玉米不会有毒吧?”“我去你的,不吃拉倒!”王咤说着就要将玉米揣回兜里,紧接着被肖付惊夺了过去,“这么大的老板,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待收回去的。”

他将手中的文件往旁边桌子上一放,抓着吃了起来。

晚会开始后肖付惊就没那么忙了,按理说他应该坐在观众席的前排看节目,但他没这个兴趣,反而远离人群,推门走到了礼堂外。礼堂内的音响声音很大,在墙外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颤,肖付惊靠在墙上,擡头看向夜空。

今晚的夜空很干净,没有星星也没有云,只有一轮澄澈的明月挂在空中。他就这么看着,入了神。

“哎,发什么愣呢?”王咤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肖付惊回过神来,“你怎么出来了,不看节目吗?”

“这会儿唱歌呢,我站这儿就能听到。”王咤身上还披着那个布袋,领结却打的很规整,看起来真的挺像个骗子。

肖付惊应了一声,没再说话。王咤看了他一会儿,从布袋里掏出几枚铜钱,拿在手里晃得叮当响,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要不要算一卦?不准不要钱。”

肖付惊朝他手中的铜钱瞥了一眼,突然说:“行。”

王咤笑了笑,两人齐齐蹲下来,他拿着手中的铜钱晃了晃,嘴里念念有词,而后往地上一洒,几声清脆的响声,王咤仔细看了看,捏了捏他并不存在的胡须,看着肖付惊说:“还记得五年前我说你情感经历坎坷吧?”

“嗯,”肖付惊抱着膝盖挪动了下脚,“被你说中了。”

王咤神秘地笑笑,“我看啊,你这道劫快要到头了。”

肖付惊知道王咤是想哄他开心,但他还是擡起眼皮问:“什么意思?”

王咤朝地上的铜钱点了点,摇头晃脑地说:“苦尽甘来喽!”他将头往前凑凑,小声说:“我冒死给你泄露点天机,你等的那个人快要回来了!”

肖付惊看了他得有十秒,捏了捏蹲麻的腿站起身。“哎,给钱啊!”王咤喊道。

“应验的那天你来找我要钱。”肖付惊头也不回地说。

王咤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这小子真精明。”

一年匆匆又过去,大四的时候他拿到了四大的offer,但因为下半学期才开始实习,他为了把上学期的空闲填满,赶着一场场会议,做起了翻译。

寒假一到,学校里很快便空了。

肖付惊正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研究最近会议要用的翻译术语。一场七天的陪同会议,这次是关于无线电缆的,他之前没有接触过,全是又长又生硬的词汇,他背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手机闪了好几下他也懒得看。

他很喜欢这种全身心投入一件事的感觉,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短暂地麻痹自己,从深渊般的痛苦中获得片刻喘息。

背着背着,他干脆两只脚都搭在桌子上,后背仰靠在椅子上,闭眼将刚刚记住的词汇串起来,自言自语一通。

“嗡嗡嗡——”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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