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被肉眼不可见的瘴气笼罩,待会月上中天之时,就是一年中瘴气最薄弱的时候,方家修体,汤家修魄,变薄的毒瘴奈何不了他们,我等却要以术防身。”青年抽空给她解惑,观她这个小白什么防护都没做,顺手给她掐了个护身决。
栾芾心领了他的好意,见他心善,有意结交:“侠士贵姓?”
“举手之劳,当不得侠士盛名。”青年谦虚的连连摇头,“我名唤陆戈。”
话音刚落,汤明馥开了口:“天狗逐月,现在不进,过了0点就白费功夫了。”
众人擡头,果真见大团的云层逼近圆月,玉盘的边角已然开始泛黑,边心里直呼倒霉,边又多加了层防护。
“叮铃铃——叮铃铃——”
身后传来了铃铛的响动,一声又一声,在死静的山间不断回响,由远及近,清晰的传入耳中。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斯文儒雅的青年披着夜露走来,朦胧的月光下,他肤色白得透光,那薄薄的双唇无一丝血色。
他相貌雌雄难辨,非常俊美,一举一动都不像真人,倒像传说里蛊惑人类的精怪,老周等人不由得干咽口水,心下发怵。
青年好似比他们还慌张,先声解释:“你们别怕,我是人,如假包换的普通人。”
看样子,他被误解不止一次了。
老周松了一口气,嫌弃地嘟囔:“普通人来添什么乱。”
青年听到了,带着歉意道:“各位侠士,你们忙你们的,我连温禄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老周不吭声了。
连家是军阀,湖溪是连家的地盘,可以说湖溪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连家人的后花园,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连家人比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更有资格进入新培镇。
汤明馥多瞧了他一眼,神情若有所思。
乌云染月,光线一点一点的被吞噬,方肆不理会其他,一马当先踏进了镇内。
明明他才迈了两步,人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其他人对视一眼,更确信了镇里有污秽作祟,连忙紧随其后,云层彻底遮月之前,栾芾和连温禄也朝前走去,没过几步,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镇子木楼玄瓦,灯火通明,明明已是深夜时分,不少村户家里还亮着灯,有狗发现了他们,大老远冲他们凶狠地叫唤。
从外看里险象环生,进来了看到的却是一片岁月静好,饶是见多识广如方肆和汤明馥都愣了愣,更别说其他人了。
狗还在叫,惹来一个男人不满地抱怨:“谁大半夜还在外面乱转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众人对视一眼,一言不发的各自行动,向四面八方分散而去,只留下公认的弱鸡二人组——栾芾和连温禄在夏夜虫鸣中面面相觑。
二人也没说话,默契的结伴同行,硬着头皮去探索这个看似普通的小镇。
半个小时后,在重叠的犬吠中,十二人再次齐聚在一个开着门的木楼前。
他们再三确认过,这个古香古色的小镇里没有旅馆,只有一家客栈。
栾芾站在方肆旁边,隐约闻到浅淡的薄荷香,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啊秋——”
人狠话不多的方肆:“……”余光瞥了她一眼。
栾芾一脸无辜:“……”
冤枉啊大爷!她不是故意表现出很讨厌他的样子!不知是嗅觉敏感还是对薄荷过敏,她吃薄荷糖或者闻到薄荷味就不停的打喷嚏。
陆戈发话道:“先落脚再说吧,大家尽量住得近一些,今夜能不闭眼就不闭眼。”
在场的人中除了方肆和汤明馥,他是道行最深的,他的话要是有道理,其他人都愿意听一听。
陆戈见大家没意见,看了眼头上“红萝客栈”的木牌,率先入内。
客栈老板是个穿着古装华服的中年男子,见客来,擡头招呼:“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连说话都是文绉绉的,陆戈皱眉,正要说话,就见连温禄把鼓囊囊的荷包置到台上,露齿一笑:“店家,有上房吗?麻烦给我一间。”
店家笑逐颜开地接过荷包,点头如捣蒜:“有有有,伙计!带客上楼。”
伙计在后厨里应声,谄笑的出来迎客。
方肆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扔过去:“我要剩下的房里里最好的那一间。”
店家脸上的笑更加灿烂:“包您满意!”
汤明馥心中一动,把一沓纸币放在台上:“上房。”
老周不服气,也把钱拍到台上:“我也要!”
店家嘴都要笑裂了,又要装作为难的样子对他说:“这位客官,本店只有三间上房,都被前几位捷足先登了,您看,换成普通客房如何?普通客房也不差的,应有尽有!”
还能如何,又不能不住,老周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伙计立即领他和汤明馥上楼。
其他人只好一一排队记账,准备入住普通客房。
上楼的时候,栾芾低声问:“他们三人付账的时候,你看出文章了吗?”
陆戈没立刻回话,有意落在人群的末尾,才小声道:“连先生用的是铜元,方道友用的是银元,汤道友用的是纸币,前两种在市面上早就不流通了,而店家却照单全收,着实奇怪。”
栾芾放心了,他果然心思缜密,看懂了男主连温禄、反派方肆、女主汤明馥默契的试探,不愧是大结局里唯一活下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