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凌衣衣的不断行进,钢铁巨树中的回声也如潮水般蔓延过凌衣衣的耳膜。
她听到了数不清的哀嚎、抱怨、叫苦。
是这个公司的职工痛苦的声音。
可当声音经过巨树的过滤,再传回凌衣衣的耳边时,虽然音色相同,但语调和语义已变得完全相反。
他们不再叫苦,而是欢笑起来,歌颂着微薄的薪水与超时的工期。
那是更恐怖的,欢庆着苦难的黑色`童话。
窸窸窣窣的声音近了,凌衣衣转过头,就见巨树间闪过五彩斑斓的蛇鳞。
一只看不清全貌的巨蛇朝顶上爬去了。
随后,浓重的腥味传来,凌衣衣低头,看到了底部爬上了更多的蛇。
蛇的速度比凌衣衣快得多。按照她的攀爬速度,不出十分钟就要被蛇群淹没。
这已经是极其明显的宣战了。
凌衣衣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平寒说的之后找她只是意思意思。
这架势分明就是要凌衣衣立即找她。
那个盘踞在更高处的敌人,已经对刺瞎她的双眼的事感到迫不及待了。
凌衣衣在最近的一个平台上站定,平静道:“平寒、平寒,把头垂下来。”
缠绕在树枝上的黑发蠕动,随后,从浓密的发间长出了一颗头。
那颗头哭着道:“抱住我。”
凌衣衣:“……”
她别无选择,抱住了不停流泪的女人的头颅。
下一瞬,她就被拉入了铁树内部,凌衣衣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的环境,就被平寒的头叼着袖子扔了出去。
凌衣衣稳住身形,在铁铸的平台上站定,刚擡起头,就看到了她所熟悉的敌人。
这是一个铁铸的房间,就像童话故事里长发公主所居住的高塔之上的牢笼。凌衣衣看向房间最深处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电梯门,上面显示着:87层。
平寒的头居然把她从8层附近瞬间传送到了高楼顶端。
而宽阔的房间之中,盘踞着一只巨大的怪物,它的身躯,便是凌衣衣刚刚见过的五彩斑斓的蛇身。
怪物把本不算小的房间都挤得狭窄,它粗大身体顶端连着一颗女人头,肤色瓷白,笑得慈祥而诡异。
是邪神。
自从邪神在恶水村的副本中和墨明两败俱伤过后,这是凌衣衣第一次再见到它。
从它身上传来的恶意,已完全不复从前。
强烈狰狞了无数倍。
看来,它已经无法容忍她再活下去。
它应当已经彻底意识到,它无法污染凌衣衣至成为它的附庸。
在这个“童话故事”中,邪神就是长发公主的教母,即将毒瞎王子的双眼的人。
凌衣衣心中冷笑,邪神居然如此沉不住气,以神明之躯降临为副本中的诡物的一员。
只为了站在她对立的位置上击溃她。
浓郁的死尸臭味包围了凌衣衣,邪神微笑着靠近她,嘲弄道:“你是来找长发公主的吗?”
“呵呵……可美丽的小鸟不会再在屋里唱歌了,它已被我流放。”
“至于你……你这个无耻的入侵者,也别想再见到她!”邪神的口中喷出毒液,直直冲凌衣衣的眼睛来。
邪神的竖瞳冰冷,它盯着凌衣衣,看到她举起手遮挡在眼前,不怒反笑。
凌衣衣上当了。
所有人在面对攻击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避或抵御。
而此处的场景是个人人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凌衣衣必定早就对眼睛会受到攻击的事有心理预期。
危险越是萦绕在人的心中,人就会越多作准备,竭力进行防备与反抗,以保全自身。
然而,一旦防抗,让邪神的攻击没有实现“毒瞎王子双眼”的结果,扮演王子的人就违背了童话的规则。
违背规则的后果,是被规则惩罚,而邪神之所以在这里,就是来当执刑者,势必要选择“抹杀”作为对凌衣衣的惩罚。
邪神特意对凌衣衣释放了最大的威压,就是要凌衣衣知道,这一击极有可能直接夺取她的性命,她必须躲避或抵御!
世上又有谁会在紧迫的危险前选择生生受下攻击呢?
皮肤灼烧的声音传来,凌衣衣的几根手指立即被腐蚀为了枯骨。
她的双目免受了攻击。
看着这一幕,邪神心中获得了久违的轻松。
事成定局。
这个一直弄不死的东西,终于要在今天死在它手中。
就在邪神准备好要收割凌衣衣的性命的时候,手指化为白骨的女人忽然笑起来,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
“原来是这种程度的攻击而已啊。”
她擡眸看向邪神。
“该说你是太胆小还是太无能呢?”
邪神像看小丑一样看凌衣衣,根本不屑理会她的嘲讽。
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凌衣衣还不知道,它立马可以利用规则杀了她。
它讽笑着对凌衣衣张开了血盆大口。
可还没张完,它的动作就凝固了。
它不可置信地看着凌衣衣将沾满毒液的双手按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凌衣衣的双目流下血泪,完全瞎了。
她却笑得开心,像个疯子。
“你以为,仅凭这点恐吓,就能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