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抱胸冷冷觑着,他倏忽一勾唇,微微擡手,身边的小弟又紧紧逼前。豺狼将鬣狗逼到角落,露出了森白獠牙。
“让兄弟们蹲了几天,可算把你们这群崽子蹲着了。”来人和蔼可亲,他用手小心拍了拍那人的脸,“知道得罪了谁吗?我们兄弟的弟弟也敢动?”
踢到铁板了……
混混心一颤,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们狗眼不识泰山,没想动他。”他的目光挪到了身后男生地上,强笑着颤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青年噗嗤一笑,他转头看向同伴,他们像是听着了什么滑稽的笑话,哄笑起来:“不是,谁说是他了?”
他向后挥挥手,吩咐道:“那谁,赶紧回家。”
眼睛男生左右看看,确定说的是自己,瞬间感恩戴德地点头,他叠声连道:“谢、谢谢!”
不是他?
混混一头雾水,他眼里满是迷茫不安,咽了口水小心:“那是哪位……”
青年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猜。”
“你猜猜,是你们动过的,还是没动过的。”青年打了个响指,给了提示,“总之就在九中这里——要不我们打个赌吧,你们下次动手之前,猜猜是不是他。”
“猜对了,打断你的腿哦!”他看起来和善极了,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将人像鸡崽一样提起来,往垃圾桶旁一掷,像是甩出一麻袋猪肉。
“现在,继续你们刚刚的游戏吧。”青年抚掌,他亲切建议道,“剥成白条猪,跳进去。”
混混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此时那人的笑逐渐扭曲成了恶魔的狞笑。此时,魔鬼还在催促:“怎么了,还要我亲自请你吗?”
次日,九中藏着某个大佬的弟弟的传闻,瞬间流传开了。在当事人添油加醋的描述中,那群混混被打得皮开肉绽,生死不知。
后来更是有人根据细枝末节,推测出了那是金街的人,八成还是赵舒城的弟兄——那么,那个“弟弟”就只能是赵舒城的弟弟了!
于是作为独生子的城哥,在自己年近三十的时候,喜提“弟弟”。
传言越来越离谱,甚至有人怀疑是他的私生子……在某次被兄弟们调侃的时候,长发青年单手开了饮料,他倚在前台,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靠,这钱还是收少了,名誉损失费都没有。”
“不过城哥,九中那些小打小闹,就跟调解猫狗掐架一样,一点也没技术含量!”有人一撇嘴,“自从小九逮了一场,那群瘪犊子一声都不敢吭,兄弟们都没用武之地嘛!”
“手痒了就去给我剁饺子馅。”赵舒城冷笑道,“你还想怎么样?一群老鼠崽,吓唬吓唬就得了。”
“还把我的名声都搭进去了。”他啧了一声,“这可是笔亏本买卖,以前我都不想管那里的,现在好了,强行圈了地盘……”
“亏了亏了。”他正感慨着,就见面前的兄弟嘿嘿一笑,那人一瞅表,惊喜道:“到点开本了!”
“城哥,赚了赚了!”青年骤然起身,随手在柜台前抽了根棒棒糖,有些奇怪,“哎,就空了吗?这糖还卖的挺快……”
谁家好人来网吧猛买棒棒糖啊?怎么感觉前段时间还很满,现在空得见底了。
“赠品,送光了。”赵舒城瞥了眼,淡淡答道。
“嘻嘻,那小子开的可是单人包厢。”那人也不在意,一边往里走着,还不忘回头,只见五大三粗的年轻汉子飞了个媚眼,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顶配!”
赵舒城笑了一声,他又撑着下巴消磨时光。
瞧吧,那兔崽子真是会收买人心的好手呢。人都没见过,就开始夸了。
而此时此刻,搅弄九中风云的“背后黑手”,正在费尽心思收买铁面无私的“判官”。
在塞了三根棒棒糖的情况下,他还是没能将明天的五页背诵要求减下来。
“为什么!”秦轲格外委屈,耷拉着耳朵,他才答完身后人的抽查,终于找到了插话间隙,“你收了我的糖,还不给我减任务!”
“沈扒皮!”
今天的课程结束了,沈南昭正慢条斯理地翻阅着明天的内容,他的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晃荡着。
纸张簌簌翻过,一会儿就到了最后,在看见只剩薄薄数页时,他微微一愣。
这本语法册子学完了,就到了第十四天,那是约定结束的时间。
沈南昭微微出神,他侧头看向秦轲的侧脸。俊朗的眉眼,高挑的鼻梁,长相是一等一的好,代价就是脾气顶尖的难搞……
有时候和小狗似的,嗷嗷咬你手指磨牙。
“你为什么不喜欢学习呢?”沈南昭突然发问。
“什么?”秦轲一下没反应过来,在听清他的问题后,笑了起来,随口应付。
“因为有时候太聪明不是好事。一切都是等价交换,你想拥有什么,就必定要失去什么。”
比如说,我贪玩的代价,也许就是要丧失对学习的兴趣。小狗漫不经心摇了摇尾巴。
身后的人沉默下去,秦轲的唇角微微扬起,但还不等他嘚瑟片刻,就听身后传了一声认真的询问。
“秦轲,有什么东西是你想拥有的,需要用未来交换呢?”
闻言,他的笑意突然僵住,眼中忽明忽暗,像是黑暗中摇曳的烛火。
沈南昭过于敏锐,他几乎毫不费力地找到了秦轲话里的漏洞——他不是不会,而是有意放纵。
他为了得到什么,选择放弃自己的未来,然后任由自己无止尽地下落。
“我不知道你在交换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学习。”沈南昭听出了秦轲沉默中表现的拒绝,他合起了册子,将它塞入了秦轲背包的侧袋。
他将一个梦放在了那人身上。
秦轲扑哧一笑:“你为什么总让我上学?我爷爷奶奶都没你操心……”
沈南昭拍了拍他的包,一脸坦然道:“因为读书很好啊——像是不劳而获的美事,你看前人辛辛苦苦总结的知识,揉碎了送进你的脑袋里,这不是赚大了吗。”
“歪理。”秦轲言简意赅地评价,他插科打诨想要逃过这个尖锐的话题。
一柄尖刀又抵上了他的心口,那里横亘着新伤,是他避之不及的禁区。
沈南昭无意触碰到了伤口的一角,他似有所感,却也默契不提,只是顺势转了话题。
“而且,秦轲,好好读书,你的未来才能更好。”他垂下眼眸,语气里有艳羡,“好到哪怕永远待在原地,你能都被垫高,看到更远的世界。”
坐井观天的青蛙,如果这辈子都跳不出那口枯井,它也许能借着脚下的砖石,看到更辽阔的天空。
也许能看见更多的鸟、云朵,甚至掠过的飞机。
它也许这辈子都触及不到那个世界,但至少能站在枯井里,满怀憧憬地擡头仰望。
沈南昭突然笑了起来,他无比期待无比认真地说。
“秦轲,你飞得高点,我希望哪怕我站在井里,也能看见你。”
闻言,秦轲的喉头突然被死死哽住,他知道沈南昭是为他好,所以哪怕他再想逃避,却依然会老老实实配合他,哄着这只兔子。
这如今,沈南昭却触碰到了他的伤口,他没有轻易涉足受伤野兽的领地,这是远远观望着,随后将温热的掌心贴上他胸膛。
秦轲,你要高飞,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这是来自那人最真挚的祝愿。
沉默片刻,秦轲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你可不是什么坐井观天的青蛙,你是兔子,是我来逮你,就会被一脚踹飞的暴力兔子。”
沈南昭皱着脸,狠狠揪着他的背包带。秦轲感受到了身后的小动作,他眉梢眼角全是笑意,脚下加快了速度。
疾驰的风扬起他们的黑发,他畅快道:“你看你看,我就没说错!你——太——凶——啦!”
“秦轲!”兔子愤怒攥拳。
两个幼稚的猫崽子又缠斗在一起,在嬉笑声中,禁锢在秦轲身上那副沉重的枷锁,无形中松动了一丝。
像是溺在水中的人,倏忽间被人渡了一口气。
他得以偷偷喘息。
小秦【星星眼】:你给我渡气了!
小沈【莫名其妙】:是啊,我在给你加油。
小秦【扭扭捏捏】:渡气是要上嘴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3^)
小沈【假笑】:……(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