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在以前，以尤安娜在凡间犯下的罪孽，齐琳二话不说，直接打杀了。但如今对方已是魔仙，就不能那么粗暴简单的了结了。凡有凡的规矩，仙有仙的法则，不可归为一谈。
说的更透彻点，就算她不出手，尤安娜以后也会被因果，法则所困。
她所种下的恶果，终究要她自己去还。
齐琳的目光看向水镜：“每个仙，都是从凡人走过来的。若成了仙，就忘了凡人，就是忘了初心。”
她的视线落在水镜中的柳倾水身上，微微软和。也许这一次下凡，最大的惊喜就是遇见了他。否则，她是不是也在日复一日的修仙中，逐渐的麻木，迷失了初心？
仙，魔，有时候只是一步之遥。
“初心？”尤安娜嗤笑了声，“我知道，在你们仙人的眼中，我们这些妖类都是滥杀无辜的恶徒。但数千年前，人族不同样对妖族犯下了滔天的杀孽！人族修士为了进阶，猎杀了多少弱小无辜的妖族。他们所做的一切，和我如今所做的，有何区别？”
齐琳并没有被她的话迷惑，激怒，只是以一种惋惜的目光看她。
尤安娜似乎被她的目光所刺激，巨大的头颅靠近过来，恶意满满：“为什么不回答我，圣母般的仙人啊！人的命是宝贵的，妖的命就是低贱的吗？当妖族被大肆杀戮的时候，公平在哪里？正义在哪里？爱心在哪里？”
“圣母这个词，是被人类污名化的。”齐琳摇了摇头，“从古至今，无论是盘古开天，还是女娲补天，哪一位神仙不是怀着慈悲之心，一次又一次的挽救万千生灵于水火？”
神仙都是圣父，圣母，圣人。但反过来说，若非有救世的大功德，又怎能汇集天地气运，修炼成神仙。
“你问公平，正义，爱心在哪？”齐琳淡漠的擡头，直直的盯着她，“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看不到。”
尤安娜一掌拍在地面上：“少给我打这些听不懂的马虎眼！”
齐琳的双眼再次化为了纯粹的金色，以双眼为中心，她的皮肤皲裂般，一片片的掉落，化为了飞烟。她的语气苍茫，仿佛在叙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上万年前，在人妖互相残杀，争夺天命的年代。有一个修士，狡猾又阴险，专挑那些柔弱无害的妖物下手。得益于数之不尽的妖丹，他很快成为一个闻名遐迩的高阶修士，开宗立派，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你说，她最后成仙了吗？”
不知为何，尤安娜被她如此盯着，仿佛浑身上下，前世今生都被看透了一般，整个人都有点恐慌。
但她又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心虚，只能色厉内茬的吼叫：“我怎么知道！像她这样的人，能成仙就是老天瞎了眼！”
“她确实失败了，就在她即将飞升的重要时刻，曾经被她诛杀过无数同伴的妖族们联合起来，破坏了她的飞升仪式。令他千年修为，毁于一旦。那群妖族中，领头的是一位千年狐妖，她斩下了他的头颅，吞噬了他的金丹。他的整个山门也被妖族血洗，一夜之间彻底覆灭。”
尤安娜快意的抚掌大笑：“报应，这就是报应。”
“不要心急，我还没说完。”齐琳语气平淡，她的身体表面三分之一的皮肤都已皲裂脱落了，露出了里面闪耀着淡淡金光的仙灵之体。
“那千年狐妖得胜而回，但大势终究在人族那边，她也只能带着族人避退隐居。不久之后，她与另一只天狐邂逅，互生爱慕，生育了一只雌性的白狐幼崽。那白狐幼崽自小就见到同族不断被人族杀戮围剿，内心对人族充满了仇恨，发誓要以牙还牙。她不断的残杀人类，又被人类所杀。一世又一世，不断的轮回。”
尤安娜有点不耐烦了：“行了，我知道你这长篇大论的要说什么了，不还是那老一套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么！”
“痴儿。”齐琳怜悯的看着她：“那人类修士是你，那白狐幼崽也是你。都是你，一直都是你。”
尤安娜像被雷击了一样：“胡说八道。”
齐琳叹了口气：“你初始的那一世，厌恶妖族，杀孽太重。以至于之后的每一世，都转生成了最厌恶的妖族，一次次的被人类族所杀。而曾经被你所杀的妖族，却转生成了人类，一次次的将你斩杀于刀下。”
三维物质世界，死亡的只是肉身，灵魂永远存在于世间。在宇宙法则下，根据业力转生成与前世对立的生命体。
“因果，轮回，这便是宇宙法则的真谛呐。而我今日来此，也是以慈悲之心渡你。公平一直在这里，正义一直在这里，爱心也一直在这里，但是，能看到它们的慧眼在哪里呢？”
“荒谬！”尤安娜只觉得心境烦躁不稳，“你休想用这种套路来骗我！”
“你今生能修炼成魔仙，一方面是资质绝佳，又有机缘得到魔神相助，于是天道给了你一个更进一步的机会，所以我才站在你的面前。注意，这仅仅只是一个机会，以后到底如何，还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与造化。”
齐琳看了看自己的仙灵之体，洁白无瑕，光华流转，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成为魔仙之后，修为更深一步，就能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骗你了。”
尤安娜心绪纷乱，像是被沉重的打击到，整只狐都不好了。
齐琳的话，彻底颠覆了她的三观。
如果一切都是因果轮回，那她以往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