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单(2 / 2)

“孽障啊,冤冤相报何时了。”

夫妻俩忐忑不安,也不敢直视齐琳的脸,微躬着身:“大仙儿,咱娃这是冲撞了什么?”

柳倾水两指点了点李昌炳:“这祸根,原是八宝罗汉招来的。”

“我,我……”李昌炳顿时涨红了脸,惊惶的不知所措。闻红急切追问:“大仙儿,请您明示!”

“去年寒冬,你是不是打死了一名黄家崽子?”柳倾水责怪的跺了跺脚,“那黄家老人有点道行,因着子孙被你打死而怀恨在心,遂咒了这小香童,让他得了这怪病。”

李昌炳初时有些茫然,后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

闻红抓住他的手,心急道:“村里老人不是总挂嘴上,咱东北这疙瘩的不能冒犯了胡黄柳白灰五家。你打死了一只黄皮子,怎么也不跟我说!”

李昌炳忍不住争辩:“那畜生偷了咱家的鸡好几回,咱那鸡养着不是给你补身子用的么!”

闻红一时语塞,眼眶蕴了泪。若不是真遇到了这等邪门的事,年轻人哪会听信上一辈那些老话。不过一只野生畜生,打死了也就打死了。

“那天半夜,我听见鸡窝里有动静,就知道那畜生又来偷鸡。咱家不算富裕,养一窝鸡也值不少钱,都让它糟蹋了。”

李昌炳至今回忆起来,还是气不平,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睡得沉,不晓得。我悄悄披衣,提了锄头过去,先把墙洞眼子都堵实了,只留下门口那道缝隙。那畜生机敏,也听见了我的动静,慌慌张张从门缝里冲出来,我一锄头就砸扁了它。”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一想到自家孩子遭了这么大罪,所有愤怒都转化为了懊悔。

李昌炳将孩子递给老婆,扑通一声跪在齐琳面前,恳求道:“大仙儿,我知道错了。求您给那黄仙儿递个信,只要它能放过我娃儿,无论什么条件咱都答应。若它真要寻仇,冤有头债有主,尽管冲着我来,我娃儿是无辜的!”

齐琳上前,双手将他扶了起来。

她的嗓音忽然又恢复了清脆女声,不急不缓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桩案子若让我断,那黄家崽子偷窃在先,也不算全然无辜。八宝罗汉若能作出一些补偿,未尝不能了结这段恩怨。柳掌教,您觉得呢?”

柳倾水当即点头:“弟马判的公正。“

“盘头织女,你将这小香童放在地上,解开他的衣裳,让我看看腋下。”

若有外人在这里,听着齐琳一会儿女声,一会儿男声的变化,以为她精神分裂呢。但夫妻俩已见识了齐琳的神异,丝毫不敢有轻慢之心。

李昌炳脱了外套铺在地上,让老婆将孩子平放在上,解开外衣。他们给孩子穿的宽松,外面还瞧不出真切,一露出瘦弱的手臂,就让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那孩子两边腋下,各长出了鸡蛋大小的瘤子。肉色皮肤上盘踞着一条条紫筋,腥臭扑面而来,触目惊心。

柳倾水暂且放下手中香炉,从齐琳的背包里取出三张符箓,念念有词后,分别贴在那孩子额头,胸口和脐下三寸。

突变是在一刹那发生的。

那孩子忽然受刺激般,猛地睁开眼,黝黑的眼眸覆盖着一层血色,脸色狰狞的瞪着胡丰年。四肢颤动着,似乎想要跳起来,但却被符箓强行封印着,无法动弹。他剧烈的喘着气,喉咙底发出如同野兽嘶吼的声音。

“蛇妖……不要……多管闲事……”

夫妻俩被吓呆了,惊恐的看向柳倾水。

“这位黄仙儿,吾与你打个商量。”柳倾水镇定的按了按孩子额头上略有些松动的符箓:“你折磨这家人这么久,也算出了心头恶气。念在这家人诚心悔过的份上,不如放他们一马。你有任何要求,烧香供奉或立牌祭祀,都可以提出来?”

附身在孩童身上的黄皮子怒道:“他杀了我嫡亲儿子,我要让他儿子赔命。一命换一命,才算公平。难道只有他们人类的命珍贵,我等妖族的命就下贱么!”

“你怎么不说,是你儿子偷鸡在前。便是以人类的法律来判,这家人也罪不至死。”

“我不管,我的乖儿不能白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柳倾水跟着齐琳受教育多年,可不是随便就能被绕进去的。这黄皮子被仇恨蒙蔽,已然陷入心魔,他也渐渐丧失了谈判的耐心。

“黄皮子,吾念你修行不易,若此刻从这小香童身上离去,便放你一马。如果不然,休怪我下手无情。”

黄皮子龇牙咧嘴:“臭长虫,有本事你来啊!”

柳倾水脸色一沉,也被激起了几分怒气。从齐琳的背包中取出一个小包裹,打开后撚出两枚细长的银针。

这原是侯从蓉的东西,此时倒是排上了用场。

夫妇俩对视一眼,担忧的握紧彼此的手,但却不敢多说什么。事至此,早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只能祈祷这位大仙儿道高一丈,收了附身在他们孩子身上的妖孽。

柳倾水眼疾手快,只见银光一闪,两枚银针已插进孩童腋下的瘤中。

虚空中忽然传出一声凄厉惨叫,伴随着痛斥叫骂。

柳倾水不为所动,双手掐诀,念念有词。

那孩子剧烈的颤抖起来,眼白向上翻着,一点黑眼仁都看不见,嘴唇红的渗人,嘴角直冒白沫子。

“啊!”闻红忍不住惊叫,既害怕又心疼,忍不住上前想要去抱自己孩子。后面李昌炳用力拽回了她,牙关咬死:“不要打扰大仙儿施法。”

过了会,孩子逐渐安静下来,腋下那两瘤子,流出了一股腥臭黄液,瘪了下去。

咒法破除,那黄皮子被术法反噬,受伤不轻。它化为一团黑暗烟雾,凶恶的盯着齐琳:“出马仙……不会就这么算了……”

齐琳微微一愣,这是被怨恨上了吗?她原也有些同情她的,毕竟死了孩子,只是个可怜的母亲。

“怎么着,我家弟马做事,你这黄皮子不服气?”

狭小的室内,忽然显出巨大的翠绿色巨蟒的虚影,张开血盆蛇口,狠狠咬在那团黑烟上。

黑烟逃之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消散在空气中。

那孩子头一歪,彻底昏睡过去了。

柳倾水收回两枚银针,眸光移向那对夫妻:“此事已毕,吾先走一步。”

香炉中,闻红敬上的三支香忽然熄灭。

齐琳看着那个饱受磨难的孩子,目露怜惜。从背包里取出香灰瓶,在孩子腋下撒了些许:“这孩子身上的邪咒已除,那黄皮子也死了,你们放心吧。”

夫妻俩亲眼瞧见刚才那些匪夷所思的画面,一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如今看到孩子久治不愈的怪瘤子,就这么慢慢的消退了,连忙上前抱紧孩子,喜极而泣:“多谢齐大师。”

齐琳认真嘱咐:“孩子遭了这场罪,必然要虚弱一阵子,可能会引发其他疾病。我建议你们还是再去B市的大医院,给他仔细检查一下。”

闻红对齐琳心悦诚服,恳求道:“那齐大师能不能出手,给我们孩子调理一下身体。”

“虚病,实病要分开处理。我并不是医生,管不了生老病死。”齐琳语重心长,“你们要相信现代医学!”

闻红:“……”

早先,夫妻俩为了给孩子治病,已经将家中积蓄花了个精光,这次去燕京市,向亲戚借了几万块钱才上的路。李昌炳从包里取出红布包裹的厚厚一叠现金,恭恭敬敬的送上:“一点香火钱,请齐大师笑纳。”

齐琳摆了摆手:“你们在车上遇到我,既是缘分,也是造化。”

夫妻俩诚心酬谢,说什么都要齐琳收下。

齐琳再三推拒不成,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金猪外表的存钱罐:“这样吧,你们拿出一元钱硬币,诚心诚意的祈祷后投到里面,就算我收到你们的香火供奉了。”

夫妻俩见她如此淡泊名利,越发觉得这位就是入世修行的真仙人。能在火车上遇到贵人,是他们的福运。

闻红握着一元钱硬币,诚心的祈祷后,投入了金猪中。

在凡胎肉眼看不见的世界,金猪身上散发出微弱功德金光。

齐琳微微一笑。

开张大吉,出马堂的首单顺利结束。

车站里人流穿梭,经过齐琳身边时,都会情不自禁的回头。齐琳从背包里重新拆了个口罩戴上,才算杜绝了这个麻烦。但她高挑修长的背影,窈窕婀娜的身姿,不论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她在车站里绕了半圈,才算找到了自己学校接引新生的旗帜。

燕京大学,华夏第一学府。

柳倾水:用心研读姥爷私下传授给它的宝典《神棍是怎么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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