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鬼王殿下。”
“撤了那些藤蔓。”
祝焰并不打算同他多费口舌，若是爽快的撤下那些东西或许他还能考虑留下他一条命回鬼界同上界与他好生交代一番，但若是谈不成，手起刀落的事也算不上麻烦。
地宫里静悄悄，紧紧关上的大门隔绝开内外所有声响，外面的大火一定还在继续，再这样拖延下去，祝焰的法术失效，平白无故命丧黄泉的就又得多上一众性命。
这里不比方才的长街，地方宽敞，祝焰出手没了顾及。他上前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往沈鸿薛的方向擡头。
咒术在指尖凝聚成一点小小的光束，从他头一路缠绕着扫到脚尖，又往他的方向缓缓飞过来，祝焰冲他摆摆手，指了指一边开着的门：“进去躲躲，等会儿我可就腾不出手来给你擦脸了。”
翻涌的气流在两人之间的长廊掀起一团遮天蔽日的风暴，祝焰凌空而起，任由四周狂风席卷，他只轻巧擡起手，在风暴之中往那神秘人的方向一个闪身，所有的烛火在瞬间全部熄灭，又被他周围四散飘逸的灵力映照出水色般潋滟的光彩来。霸道狠辣的力量将那人瞬间卷起离地往身后灵堂之上的屋顶往下猛的一摔。琉璃瓦碎片破裂四溅，祝焰轻笑一声，踩着脚下方才开了戒的风团漫不经心的踩上他摔落的地方，一脚踢开面前碍眼的碎片俯身蹲下，他甚至没有再抽出剑来，随手捡起一边的碎片渣子捏在两指之间打着旋玩。
“不还手也不说话，你想要什么？”
即使被这样攻击，白袍人面上覆着的面具却依旧纹丝不动。祝焰擡眼打量几下那鲜艳得奇怪的面具，也不愿再多费口舌。他利落的抽出头上发冠里束发的银簪，任由一头长发就这样披散下来。面前的人捂着心口却也没有任何挣扎反驳，任由他一把拽住衣领扔上背后雕龙刻凤的梁柱之上，尖锐的簪头用力的抵在颈部脆弱的皮肤之上压出一个泛红的凹陷印记，只需要再微微涨些力道便可以一下捅穿其下正跳动着的脉搏。
祝焰没有掀开他面具一探究竟的兴趣，一切道法的源头不过都出自施术人，术在人在，人灭术自然也会随之一起消亡。手头的银簪毫不留情的往里刺去，滚烫的人类血液还没来得及往外淌出，手下的人终于有了动作。他伸手死死握住祝焰拿着簪子的手腕，整个人借着力道往他耳边靠近。
“你杀了我……也救不了任何人，香粉里加了遇水即溶的毒，从她们落进河里的瞬间就注定没了活路……”
“最重要的是……”
“你杀了我，沈鸿薛也会死……”
他的声音虚浮，却在祝焰心头瞬间激荡起来回反复的惊涛骇浪。瞬间的恐慌让他下意识松懈些手上的动作回头往那人站定的地方回头，这片刻的恍惚给死亡边缘的人留出一线可贵的生机，白袍人在他回头的瞬间发力用力一踹，将他一整个推出几米开外，被刺破的伤口不深，流出的几道血痕顺着往下在他胸前荡漾开一片刺眼的红。他重新稳了稳脸上的面具，伸手摸了一把染血的脖颈，冲着不远处的人发出声不屑的嗤笑。
“你杀不了我的。”
祝焰怒上心头，却因着那句不知真假的话投鼠忌器起来。沈鸿薛见局势不对，借着鞭子几下攀附上临近的屋顶往两人的方向靠近，他警惕着那人的动作，手中的武器被握出黏腻的汗渍来，在他伸手捏出一纸黄符的瞬间往面前劈头盖脸的甩出一道强劲的风来。他以为那符纸是冲着自己而来于是利落的朝前出了手，原以为绝不会落空的攻势却在得见那抹白色身影蓦的出现在祝焰面前的瞬间戛然而止。沈鸿薛瞳孔收缩，连声音都尽数扣回喉咙里，电光火石间他来不及思考太多，只下意识的借力顺着回转的长鞭往他的方向一个挺身。
他做好了被利刃或是其他攻势击碎的准备，却没等来想象中的对垒。伸出的手臂被身后的人猛地拽住往旁边一个拖拽，白衣人只消须臾便不见踪影，留下祝惊惶未定，将他整个人拖进怀里。
“你有没有事？脖子……心口………疼不疼………”
他宽大柔软的手慌乱的从脸一路强行摸到他胸前，沈鸿薛不明所以，只得强行回握他十指攥在双手之间，连声安慰着：“我没事，祝焰你冷静一点，能听见我的话吗？祝焰！”
他看见面前的人涣散的目光终于在一声呼喊之后逐渐重新聚焦，颤抖慌乱的手渐渐归于平静，祝焰擡起头，挣开双手捧上他完好如初的脸，双目通红的搂上沈鸿薛的脖颈，将整个人埋进他的胸怀之中。
沈鸿薛的手轻轻抚过他躬起的脊背，久违的拥抱将方才的慌乱迅速平息而下。白衣人不知所踪，方才那一脚踹得用力，他低头看看仍旧跪在地上的人，能伤到祝焰的人天上地下加起来都填不满一只手，在他出手之前他在下瞧见两人之间分明耳语了些什么。
但现在并不是个寻根问底的好时机，沈鸿薛扶住怀里的人缓缓起身，刚要往屋檐之下地宫外面奔去，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他从未看见祝焰如此颓丧的神情，不由得停止脚步就这样站在原地。
“没用了。”
“什么？”
祝焰擡手指向那白衣人消失的地方，地上的黄符似乎被什么东西顶起突出一块来。沈鸿薛上前掀开符纸，一盒秀气小巧的粉盒落在原地。他捡起放在手中，还未打开就已闻到的味道，就同从前在地宫中闻到的脂粉味几乎一模一样，甜腻得让人头晕目眩。
“别碰，里面有毒。”
手中的盒子被人就这样拿过，祝焰扯过衣摆的布料来撕扯下一块，收好东西塞进衣襟。他疲倦的摇摇头，擡手撑住自己的额头，地宫里陷入毫无生机的黑暗，沈鸿薛看不见他的模样，却好像看见他垂头在双手之间的样子，忍不住随着一起揪起心来。
“先回一趟鬼界，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