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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覆阴云(2 / 2)

这样的地方原是最容不下脏污的,可这两个人分明就是冲着灵宝山的方向而去。荒山野岭抛尸确有可能,但沈鸿薛直觉,这事儿绝不是要找见个偏僻地方隐藏隐藏这样简单。

城门落锁后再难同行,那两人身上扛着个刚断气的,血糊糊的姑娘,却也丝毫不避讳守卫,提前掏了腰牌顺顺利利出了门。他抹一把眼睛,看见那两个撑着伞的侍卫还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颇为恭敬了行了个礼。

雨下得太大,拖慢了沈鸿薛的步伐,他没能及时上前看清两人手上的牌子到底挂在何方权贵手下。他有些懊恼错过这个大好时机,又被这雨困得实在有些吃力。沈鸿薛停在原地片刻,忽然回头望,祝焰手上撑起一把伞,不急不缓出现在他面前。

沈鸿薛原想着开口让他带着自己一道先到那山下等着人,一看他这做派,分明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开始打起了转。

若是从前哪里用得着他追这大半天,一开始祝焰就会带着自己一路跟在两人身侧,现在这样不过是余气未消,还在使性子的兴头上。沈鸿薛原也不想求人办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俩之间这点来回的事儿过错他占大多,送到眼前的线索又舍不得白白就这样浪费,他一向有错敢当,上前一步走进他伞里,装模作样的拍拍身上的雨。

“雨太大了,你带我先前去山下堵人,不要平白浪费一条性命。”

沈鸿薛若是稍微分些注意往头上这伞看看便能察觉到不对劲,谁家好人打伞给自己前边儿留出个一人宽的空当来?他若是再往祝焰身上瞧瞧,也不难发现,他这身衣裳同自己的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是一个淌水,一个滴水,两个半斤八两而已。祝焰原本想借着这场雨冲刷冲刷自己心头那点火气,知道他跟得紧所以没加快步子,谁知这雨越来越大,他往路边的树丛里钻,忽然想起前面那个身娇体弱的,万一淋这一遭又闹出个头疼脑热的麻烦毛病来,谁也担待不起人间鬼界来回的这点车马时间,他自认倒霉的闭一闭眼,等见着他背影时候化出一把伞来在手心,走进才看得出来,人的确是淋透了,连带着衣裳颜色又深沉下去几个度。

祝焰眼珠子顺着他脖颈往下,同沈鸿薛盯着自己的一双眼睛不偏不倚的错开来。一个心里在急着事儿,一个嘴边憋着一句问候死活不肯说出口,沈鸿薛有些急了,他又上前一步,连同着淋湿的水汽一起逼近他面前:“可听清我说的了?”

祝焰收回目光,对这距离有些无法言说的难以适从,装模作样的沉着脸偏开脑袋去,伞在他手中往沈鸿薛身前微微一个倾颓,再绕一圈花,转眼便已到了灵宝山脚下。

挂着灯的山门就在前边儿不远处,沈鸿薛心下松了口气,他知道祝焰不是那为了点私人恩怨不体察大局的人。他迈步要往大门的方向走,刚要冲出头上遮盖出一片干净天地的伞,那副题着字的白净伞面却又如影随形的跟在他头顶,沈鸿薛愣了愣,一个伞柄送到他面前,祝焰另一手握着把桐油味浓重的新伞,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己拿着。”

沈鸿薛伸手去握那磨得圆润光滑的伞柄,手指不过轻轻蹭过那只戴着玉石指环的大手,祝焰缩手的动作太快,反而显得突兀。沈鸿薛看他往另一个方向撑开自己的伞,原是觉得有些逗趣,见他背影后反而心口发堵起来,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东西,借着不远处的灯火看清了刻在伞柄上的字。

只是个简单的“安”,沈鸿薛指腹磨蹭两下,被那字边缘尚且没能消磨平整的木刺剐蹭过皮肤,那点微不足道的痛却好像顺着之间一路流传进心口,还多了些难以言明的痒。

字是新刻的,伞却不是新买来的。江南擅造伞,春日里总是阴雨绵绵,姑娘们爱踏青更爱漂亮,手中的伞总是染了颜色题了字才肯撑出门去。买这伞时也是一场这样来得突然的骤雨,两个人对颜色没什么追求,祝焰索性凭着自己对字的那点见解挑出这样一把在一众彩色里略显平庸的素伞来。

题的不过寻常诗句没什么两眼,求平安的祈愿到处都能见,不止在这伞面。沈鸿薛随口问他,鬼王何故来求人间的平安?祝焰一手撑伞,斜歪着伞柄避过街巷边对行而来的行人,一边将身上的香包取下往他手里塞。

那时他还没拿出来碧血珠,香包里塞着的也只不过是曼珠沙华磨成的香粉。沈鸿薛不喜欢,毫不避讳的当他的面捏起鼻子来。他见他这反应笑着收回动作,只说了一句话。

“毕竟你也算人,做人嘛,哪有不求平安顺遂的呢?”

或许祝焰来人间游历时听得不完全真切,出自亲人之手的荷包香囊的确有祈福护佑的意味,但更多时候,都是用于传递委婉的情爱的信物来送出的手。

沈鸿薛不知这伞上的“安”是何时镌刻上去的,但总归心里不算太舒坦。

教他怎么平和得下心来?对他的体贴照顾,用心帮助,陪伴跟随无一不是处处做得尽善尽美,旁人看了尚且都得夸赞一句的美谈,沈鸿薛作为首当其冲的受益人,其中情感简直快要比旁观者多出一本细节全覆盖的册子来。

感激当仁不让,但余下的那些是什么,沈鸿薛不敢拎出来自己细细整理。这样的事剪不断理还乱,从前李毓是,现在祝焰也是。

祝焰同李毓太不相同,比起从前那位,沈鸿薛心里多出许多清清白白的希冀与愿望来。他更希望祝焰可以永远都如自己同他初见那般张扬,别来初尝人间云雨。

起码做着引诱人的恶人他不想来当。

他眨了眨被雨水透过有些涩的眼睛,听闻背后的脚步声一深一浅的逼近,沈鸿薛重新整理好情绪,眼瞧着那两人从自己与祝焰之间的路上穿行而过,朝着山门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跑进。他往他们的来路看去,滴落到地上泥土里的血早已被大雨冲刷干净,没留下半点痕迹。

真是个瞒天过海的好时机啊。沈鸿薛冷冷的扯扯嘴角,迈步往长阶上行。祝焰撑着伞跟在他身后,虽说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或许是因着沈鸿薛方才那两句故意放软许多的恳求,他步子迈得大了许多,总算不再吊车尾,同他保持着两三步的适当距离。

山门以后往上行,循着被两边神兽石雕包围的山间大道直直的走到底,灵宝观贴金的御赐匾额挂在正中,门口正对着个摆放用的丹炉。两个男人绕开那无用的炉子来对视一眼,走上道观紧闭着的大门,然后拎起门环重重的扣响两声。

道观门大开,出现个穿着道士服装的年轻道士,见了尸体不慌不忙,在门口的灯笼映照下,脸上那抹原本算得上谦和的笑变得麻木诡异,看得人心头发杵。他一甩手中洁净的拂尘,侧身拉开门,为两人让出一条路。声音清浅脆亮,腔调却带着一股莫名的谄媚,听得人心头发麻起来。

“二位贵人,灵宝观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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