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巧姐儿不同父母一处睡,只是近来染了风寒,凤姐儿不放心,便将她抱了过来。
“可才派人去找,竟是在鲍二家里找着了,二爷他,他正同那鲍二家的厮混在榻上!”凤姐说着又捂起脸哭道,“见我去了,还没容我说话,二爷便把鲍二家的护在身后,凶神恶煞的要骂我·····”
“这个下流种子,他老子都要没命了,他还紧着去玩女人!”邢夫人捏着帕子骂道,“鲍二的女人就这么香,一个两个都要摸上手,那鲍二的媳妇感情都是给他娶的不成?!”
前头鲍二第一个媳妇因着同贾琏的事上吊死了,后来贾琏自觉愧对鲍二,便使人送了些银钱与他,鲍二拿着钱,这才又娶了一个,是以邢夫人有此言。
贾母皱眉,喝道:“胡说什么!”
待邢夫人收了声,才又转头道:“你们都先回去,凤丫头留下。”
王夫人正端着茶水小口抿着,闻言有些意犹未尽的拿帕子按了按嘴角,磨磨蹭蹭的起身行了个礼退出去。
邢夫人撇撇嘴,也紧随其后。
贾母待人都出去了,暗自叹了口气,招招手唤凤姐过来:“此事是琏儿不对,回头我给你做主,快别委屈了!”
凤姐抽噎着依偎到贾母怀里,泣声道:“老祖宗您说,我哪里还对不住他了。从前我是性子强了些,可自打生日的时候闹了那一出,我哪里还敢怎么样·······平儿是早已给他了,他喜欢珍大嫂子的妹妹,偷偷的趁着国孝、家孝收了房养在外头,还是我出面把人领了进来安置了,外头更是又筹银子,又出力,替他扫尾收拾,还要叫我怎样呢?”
贾母知道事情未必是她说的这样漂亮,可一则凤姐儿脾气性格对她胃口,人又能干,还一向对她尊敬有加,自然要偏疼一些。
二则,老太太本就对贾珍两口子行事作风生厌,更不喜尤二姐轻浮。
因此对凤姐那些手段只做不知,安慰道:“你是好孩子,如今多事之秋,这会子你公公出了事,你便暂且忍一忍,不许闹,等你公公的事了了,我再与你出气,啊!”
凤姐又能如何,所幸她也不是软弱没有主意的人,心中自有计量,因点头答应,又偎着贾母说话。
林如海下朝后乘马车归家,脑中回想圣意,暗自心惊:临近年关,不日便要罢朝,局势却越发暗流汹涌。
史家自请驻扎外省,甄家覆灭,北静王府被夺了铁帽子爵位,王子腾进京途中突染急症······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昭显圣心。
贾家虽是四大家族的领头羊,却早已没落,后继无人。
这次贾赦的事,不知是开始,还是结束啊!林如海叹想。
旁人不知,他却是知道的,石呆子当日被贾雨村以拖欠官银为名打了个半死,为避人耳目,趁夜扔出城外。
偏生无巧不成书,甄老太妃薨逝,叫凌珺在去孝陵的时候遇上了······
却不知为何这会子才发难。
想着,马车晃动一下,随即停住。
林如海掀帘一看,已然到了家门前,正纳闷为何不直接进去,便听车夫在外头道:“老爷,贾家的琏二爷来了。”
林如海下了马车,果然贾琏站在门前,也不知等了多久,寒风呼啸中有些瑟缩的样子。
“琏儿来了,怎么不进去?”
“我也是才到,正巧就遇上林姑父了。”贾琏殷切的上前行礼,满面堆笑道,“黛玉表妹近来可好?老太太成日念叨呢。”
林如海引着他进门,道:“劳记挂着,都好,回头得了空,叫她去给老太太请安。”
贾琏一听,忙笑道:“这敢情好,只是老太太说了,妹妹如今备嫁,不许我们打搅,还望妹妹去时莫要提起我来,也免我一顿责骂。”
“哦?”林如海侧首,明知故问道,“那琏儿此来,是有何要事?”
贾琏按贾母的吩咐去找了石呆子,带着那古董扇子,做小伏低,赔尽好话,奈何石呆子倔的很,怎么也不肯撤了状子。
他性子古板执拗,只认死理,声称除了扇子要物归原主,那作恶之人亦要得到惩罚,至少要像自己当初一般,打个半死。
贾琏无法,只得先出来。
他原没想着来找林如海,这个林姑父虽有本事,却始终对贾家淡淡的,调任京城这么久了,也只在上京接黛玉时到了府上一回,自此再不曾登门,连二老爷数次相邀都不肯赏脸。
贾琏虽不同宝玉一般,对这种有真本事的读书人天然心中有一股怯意。
可他惯会察言观色,隐约知道林如海表面客气,心里对贾家的态度却不算亲近。
更何况,他是家中外管家,媳妇王熙凤是内管家,对黛玉在贾家种种境遇多少心知肚明,因此面对林如海时总是理亏又心虚的。
奈何自己老爹年过半百,多年来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若真如石呆子之愿,是绝对撑不住的。
家中在朝为官的只有贾政,可偏偏他又外任去了,而亲戚们更是自顾不暇,想来想去,也只林如海能说上几句话,又身居高位。
因此虽心中不抱希望,却还是硬着头皮来试试,只盼能得一二指点。
想到贾母的话,贾琏心中暗道:他可没烦林妹妹,只是想找林姑父讨个主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