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些人都低估了她爹疼爱她的程度,鞍前马后,最后什么也没落下,她爹早就当着县令的面写了单据,家产是绝不会给别人的,郭家的一切都是她的。
可这个人手段却和旁人不一样,不是直接的讨好,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先恩后情,把心善的老人家吃得死死的。
怎么就能那么巧,刚刚好救了她爹,又刚好在住进来的当天就生了恶疾,惹得老人家怜惜。
这人,手段不一般。
想到此处,郭牡丹擡起脚,一边搀扶着大金的胳膊,一边往外去。
路过花池时,她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见花池中的螃蟹还活着,忍不住没好气地嘲讽了一句:“这螃蟹,倒是比那男人的心意活得长。”
那日霍霆命人送来了金链和螃蟹,她还以为这只是个开始,谁知后面一连几日,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甚至命人去隔壁宅院和附近的客栈打探了一番,客栈说那男人一早便带着随从们不知所踪,而隔壁宅院倒真是卖给他了,可这几日都没见有人去打理入住。
肯定是回京城了,他那一点真心,果然比草都轻贱,不过两日的功夫,便坚持不住了。
郭牡丹冷哼一声,昂起脑袋,强压下自己的复杂心绪,同大金道:“晚膳时把那些螃蟹送到后厨去,给你们加餐。”
大金眼睛一亮,急忙“诶”了一声,把郭牡丹搀扶地更紧了些,引着她朝那新住进的男子院落中去。
五进的宅子,着实不算小,郭牡丹绕了一圈才行到那院落中,刚行到院门前,就听门口的人在窃窃私语。
“这安郎君仪表堂堂,怎么会遇见这事啊!”
郭家的几个下人凑在一处,小声议论着:“可不是吗,他本来就是要去邻县寻自己的娘子的,偏生被雨水阻拦了去路,身上的银子丢了,要不是遇见咱们老爷,连个留宿的地方都没有,结果刚安顿住下,就听闻自己的娘子同别人跑了,一气之下引发心疾,这命也太苦了些!”
“而且这安郎君人多好啊,自己娘子同别人跑了也不说他娘子一句不好,只说是自己的错,惹怒了娘子,照我说,安郎君的娘子就是不识好歹!放着这么好的郎君不要,简直是猪油蒙了心。”
“你们不干活在这说什么闲话呢?”
大金默认这个安郎君是个没安好心想要抢夺郭家家产的坏人,听到旁人夸他,下意识地抵触:“你们认识那男的多久啊,就一个劲地给他说好话,就不能是他待他娘子不好,他娘子受不了另寻道路吗?”
两个下人默默退到一旁不吭声了,让出道路来,让郭牡丹过去。
“人云亦云,要是那男的真那么好,他娘子傻啊不要他。”
大金嘟嘟囔囔地说着,没有留意到郭牡丹略带思索的神色。
郭牡丹搀扶着自己的侍女朝屋中去,心中却还在想着适才听到的两个下人的对话。
不知为什么,她怎么觉得,适才那个事,有些隐隐约约的熟悉之感,还有那个安郎君……
安郎君?
她猛地顿住了脚步。
霍霆原先哄骗她自己是独身一人时,不是便用了霍安那个假名吗,她当时还傻乎乎地安郎安郎唤了许久,照这么说来,可不就是安郎君吗!
她刚刚想到此处,就听屋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我活了大半辈子了都没想明白,没想到啊,安郎君你才这么点岁数,倒是比我这个老头子活得明白,不,不是活得明白,是比我老头子有见识!”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男声响了起来,带着她从未在他口中听到过的恭敬之意:“您折煞晚辈了,我不过是读了几本酸书,想得多了些,真论见识眼界,怕是不及您万分之一。”
言罢,男人便重重地咳了几声,似乎很是虚弱,惹得郭老爷立刻关心问候了两句,还命人再从他的私库中拿些人参燕窝来,给这男人补身子。
那可都是给她准备的东西!
郭牡丹怒从心头起,气打胸口来,一时间气血上涌,脑子里“嗡嗡”的,恨不得立时冲进屋中,把那躺在床榻上哄骗老者的男人痛打一顿。
怎么会有这种人!难怪他这几日消停了,原来是憋了个大招啊,不但在她们家里骗吃骗喝,还出言诋毁她的名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可怜人,这人怎么能这般厚颜无耻!
“孩子,夫人,莫生气,小心孩子。”
大金也听出来了屋内谁在说话,一时间脸色大变,连忙先给郭牡丹顺了顺气,小声劝解道:“夫人,您现在冲进去,不就让他瞧见孩子了?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是啊,她还有孩子。
郭牡丹合上眼,深吸一口气,又吸了一口,再睁开时,怒火更甚。
她拽过身上的披风来大概掩住肚子,恨声道:“我实在忍不了了。”说着,便大步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