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局,要不要上来就这么狠啊。”孟真气呼呼地把牌扣上。
魏老师看着手中的红桃二,犹豫要不要管上,现在他们打二,红桃二可以代替大小王以外所有的牌。
但以她对老伴的了解,他上来就出这么大的牌,肯定后面有组合牌,如果不管上,没准他直接就跑了。
孟真看着外婆,以为她会说过。
“对二,管上!”
“不是说会照顾新手吗?”孟真幽怨道,“我一个最小的对儿。”
话音刚落就听到蔡阿姨说:“炸!”
蔡阿姨扫视一周,得意地说:“都不出吧,顺子~”
一个顺子,仪局和蔡阿姨就顺到了五级。
“这把打完,换组。”魏老师已经开始嫌弃外孙了。
一个晚上,孟真被三个老狐貍血虐,第一次质疑自己玩游戏的智商。
又一轮从2打到A,这次赢得是魏老师和蔡阿姨。
仪局摇着头,“太菜太菜,带不起来。你改天到棋社来,我好好教教你。”
孟真气得獠牙,两只小虎牙气得来回磨,正巧有电话响,救她一命。
“我这是让着你们,这么大岁数了,我怕你们血压再升上去。”孟真嘴硬道,语气轻快地接起电话,“喂~”
“孟真。”
“王靖雯?”孟真没想到她会给自己打电话,她看了眼号码备注,还真是她。
但是现在快十点了诶。
“有事吗?”
“就是想跟你聊聊,现在有空吗?”
孟真看向牌局,外公无声地问她,“还玩不玩?”
孟真摆摆手。
魏老师打了个哈欠,也该睡了。
蔡阿姨把牌和其余凳子收拾了,给孟真留下了一壶茶和木椅。
“我看了你和仪律的直播,案子解决了吗?”王靖雯坐在北京的出租房里,刚结束加班,这个房间是个阴面,冬冷夏热,十来平米,面积还没老家的储物间大。
孟真吸了口茶,“解决了,樊小丽已经把她妹妹的骨灰安置了。”
“嗯。”
王靖雯站起身,良久的沉默后,她开口:“林修下周也要结束实习了,他要回老家了你知道吗?”
“嗯,他跟我说了。”孟真坐在摇椅上,望着天上的弯月,“还剩两个转正名额,你和李耀一直都很出色,应该能转正了。”
王靖雯默然点头,她刚刚把整理好的文件发给带教,带教也这么说。
孟真听到她说:“对不起。”
“我,真的太想留在北京了。”
“我老家的律所一个月才给三千,还没有我在北京租的这个次卧租金高。”王靖雯苦涩地笑,十几年求学,换来的是回不去的家乡。
“拿到这个转正名额是我唯一的机会。”
孟真垂下头,热烘烘的茶熏得她要掉眼泪,直到走得那天,孟真才发现自己也很想留下的,想跟母亲一起留在曙光。
“没事,我现在在扬州,每天过得不知道多滋润。”
“之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们都知道你有实力。”
孟真眨眨眼,把泪珠轻轻洒掉,“那当然,本小姐的实力还用讲~”
“最近有很多实习生都走了,还有不少律师也辞职了。”王靖雯说着心里话,“我发现,其实我们追求的红圈所,也不过是个围城,经历过的人想要离开,没经历的人努力想要入场券。”
“两万起薪”、“法律精英”,红圈所的光环吸引着一届又一届的法学生,刚入行时都是立志做遍资本市场的各种交易流程、一轮二轮融资、海内外IPO、涉外仲裁……
有人不断进场,也有人祛魅离开。
有退路的人早已选择离开,像王靖雯这样无退路的人只能苦苦挣扎。
“既然选择了曙光,就只顾风雨兼程。没了我这样的强劲的对手,可真是你职场的一大损失。”
两人聊到深夜,王靖雯释放了不少压力,孟真邀请她:“等你有空,来扬州玩,我带你逛遍扬州城。”
有的人注定要离开那个特殊的场合,断绝了竞争关系,才能欣赏到彼此的优点,才拥有成为朋友的机会。
次日一早,孟真收到相机,直奔高铁站。
她可爱的小爱豆简单,正在苏州平江路拍文旅宣传片。
坐上车,她收到了一条微信。
来自外公的微信转账,一万块。
小老头发了个快乐的表情包:银行的职员教会外公转账啦,在苏州吃好喝好,注意安全,外公外婆在家等你。
现在才九点多,为了给她转钱,外公都没去棋社,她甚至想象得到小老头拿着银行卡笨拙地学习转账的样子。
孟真瘪瘪嘴,想哭,今天拿了相机竟然都没想着给外公外婆先拍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