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听见这话,便转脸轻飘飘看他一眼。
“他既敢大大方方把人扔过来,就不怕你去告。人可是林府送过去的,别说告他,告你贿赂官员残害百姓才真是一告一个准。”
林怀远闻言紧握的拳头一松,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来。
他甚至觉得李华盈这悠悠的目光刺人得很,逼得他脸上那道伤口都开始火辣辣地疼。
“既只有这几分胆子,还告什么告。”
言罢李华盈便直接离开。
林怀远呆呆趴在软架上,缓了好一会才低声道:
“林白,着人好好安葬桃樱,再多拿些银子送去江都她父母家中,好生安慰老人家。”
林白垂首应声,招呼着底下人擡走桃樱办后事。
林怀远也由人擡着往雾凇堂送。
一转头他见林锦燕还怔怔站在原地,想必是吓着了。
林怀远心中稍熨贴了些。
终归他的妹妹还是个心肠软的。
“紫苏,快将锦燕好生扶回去,再吃些热茶压压惊。”
他仔细叮嘱,紫苏青芜福身应了。
可等林怀远都已远远走了,林锦燕还在原地。
她此时心潮翻涌。
从前她只知有权有势便如李华盈一般,可以吃穿享受,有无尽的钱财。
可如今林怀远挨的这一顿打却让她知道,原来权势这样重要。
李华盈回宫告个状,便能让大哥被贬谪被罚俸被打板子。
若是哪一天她也能拥有权势,那还有谁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有谁敢不把自己当回事。
林锦燕越想越激动。
只觉得自己已醍醐灌顶,竟参透了这样的真理。
若她能成为他的妃子,林锦燕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风度翩翩的身影,想入非非。
那她便能一飞冲天!
那边李华盈才踏入瑶仙院,越往雪卢园走步子便越沉重。
莺时想说几句话宽慰她,可还未开口自己的眼圈却先红了。
待到了园子里,雪卢身上干干净净地躺在堂前的一大块彩色绒布上。
微风拂过,它身上的毛儿轻轻摆动。
仿佛它还在呼吸,仿佛它只是在清晨睡着了。
李华盈鼻子一酸,轻轻唤了两声:
“雪卢,雪卢,姐姐来看你了。”
可雪卢依旧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若是往日里,都不用李华盈出声。
只是听见她的脚步声,雪卢便会兴奋地跳过来同她玩耍。
她的雪卢,终归是去了。
“殿下,雪卢在天上也会看着殿下,若殿下太过悲痛伤了身,它定然也要难过的。”
莺时强压下哽咽劝道,却说得大家都红了眼圈。
李华盈静静在院中站了半晌,才将目光转向廊前一直垂首跪着的恙礼。
“你将雪卢的东西都收出来,好生装着,随它一同……葬在园中。”
说到“葬”字,李华盈也吐出一声颤音。
“是。”
恙礼沉声应了,方才起身屋前屋后地收拾东西。
只是跪得久了,腿脚踉跄。
李华盈就这么站在院中,一众丫鬟也随着站着。
恙礼将雪卢平日里的玩具、衣服、项圈、各种手作的小玩意都收到箱子中。
陆英也从主院过来,将前几天做了一半的好些小衣裳送了过来。
下葬之前,李华盈走到雪卢身边,擡手在它柔软毛发上轻抚最后一次。
只是这次却再没有了温热体温。
李华盈簌簌落下泪来。
是她没有保护好雪卢,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层,才叫他们得逞。
但是,她必定要让他们所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恙礼将雪卢埋葬,待最后一抔土落下。
他便红着眼对着院墙上疾冲。
他这是存了死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