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酸甜味的吻,咸津津的泪水,牧晏也不明白,怎么还有人亲个嘴都能亲哭了。
周予知依旧与她站在巷子里,粗蛮地抵着她吻着她,她靠着冰冷又粗糙的墙壁,耳边还能听到人群的嘈杂声,孩童的追逐声,天边烟火炸开的噗呲声。
他吻的笨拙青涩但又热烈,牧晏不舒服地推了推他。
没推开。
周予知的眼泪滴到她的脸颊,是滚烫的温度。
牧晏心中恼了,不喜欢这种感觉。
明明方才是她在欺负他,怎么一晃神的功夫,就变成自己被欺负了。
“周予知,给我滚开!”
牧晏喘着气又推了他一下,用力过猛,周予知被她推到了另一侧墙上,撞到了还未痊愈的伤,痛得闷哼一声。
“活该。”牧晏一撇嘴,掏出帕子慢慢擦拭隐隐作痛的唇。
“陈晏,你就这么讨厌我。”
周予知还靠在墙上,保持着方才的动作,眼眸里浸润着没有消散的潮湿,还有浓浓的失落。
牧晏才不是那种会安慰周予知的人,她听他这么误解毫不在意,反而接他的话茬:“是啊,我当然讨厌你了。”
周予知鼻子一酸,呆在阴影里,半晌没说话。
牧晏以为按照周予知的性格,只怕又要出声嘲讽她几句,说出些过分的话。没想到的是,向来一身刺的少年,被她这样贬低,连句话都不说。
还怪可怜的。
她不免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还有些不习惯。
“你讨厌我就讨厌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与你分开。”周予知重新抱住她,蛮不讲理的姿态,好像铁了心要赖上她。
牧晏伸手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不快地问道:“周予知,你亲就亲呗,怎么还哭了。”
周予知肯定是不会承认的,血气男儿大丈夫,岂能承认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哭鼻子。
“胡说,明明是下雨了。”
牧晏当然不信,可还是下意识仰头,去感受一下有没有下雨。
周予知见她这般动作,又憨气又可爱,不由得忍不住胡言乱语逗她:“我说的没错吧,真的下雨了。”
“滚滚滚,当我是傻子不成,明明没下雨,漠北的冬天很难下雨吧。”牧晏手中还拿着只啃了几口的冰糖葫芦,不耐烦地轻哼道。
她这话一说完,天边倏然闪过一道蜿蜒的白光,随即劈下一声惊雷,轰隆作响,好像天地都在撼动。
牧晏愣住了。
周予知也愣住了。
“不会这么巧吧,今天出门我可没带伞啊。”牧晏茫然地环顾四周,不明白这好好的大晴天,怎么会凭空劈出一道雷。
周予知却率先反应过来,拽起她就往外面跑:“快跑啊,不然要成落汤鸡了!”
话虽这样说着,可跑已经来不及了,雨水噼里啪啦地就落下,豆粒大的雨点,一滴一滴打在身上。
牧晏还怀着孕呢,哪里能跑的动,不过几步气喘吁吁地停在原地,死活不愿意跟他乱跑。
周予知生怕她淋雨生病,只能拉着她躲到一处廊檐下。
本来人群喧嚣的街道,因着雨水的降落,行人同样胡乱地开始去找躲雨的地方,街边小贩连忙收拾物品,或是将摊位披上雨布。
即便已经躲得很及时了,牧晏的头发湿了不少,好在外袄够厚,里衣没有被雨水打湿,也并不是很冷。
这场雨下得很急,雨水顺着屋顶而下,瀑布一般,即便是站在廊檐下,还是会溅湿衣服。
周予知将牧晏揽入臂弯,用披风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周予知都怪你,都怪你胡言乱语,这下好了吧,咱俩今晚就要被困在这了。”牧晏习惯性地抱怨周予知,可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心中却是难得的宁静。
这段时间莫名的烦躁愁绪,好像都被这一场雨给冲散了不少。
漠北冬日多雪但却少雨,如今下了这么大的一场雨,只怕明日一早,地面的积水就会凝成一层层冰。
周予知听着她毫无道理的埋怨,不怒反笑:“你呀你,你也就会欺负我了。”
“等会雨小些我们去找个客栈住下,不过明天怕是回不去了。”周予知望着这么大的雨不禁
犯愁,不禁又开始忧虑起牧晏的眼睛:“陈晏,你跟我回京城吧。李大夫治不好你,但京城的名医这么多,肯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牧晏很果断地摇了摇头,想也不想就拒绝。
“不行,我不想回京城,我还挺喜欢这里的,周予知你就陪我一起留下来过年吧。”她完全不禁思考又为他编织一个甜蜜的谎言,“周予知,等我生下孩子,我们一起回京城可好,等回到京城我就嫁给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控制地很好,既有些扭捏又有些羞怯,虚无的目光凝着他,好像对他真有了几分感情。
牧晏伸手抱住了他,心中毫无波澜,对于说这些骗人的话更无愧疚之感。
这一句句话砸下来,砸的周予知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一瞬地狱一瞬天堂,莫过于此。
他说话都是颤抖着的,结结巴巴地问她:“你方才……说了什么……别……别骗我。”
牧晏却不愿再多说,只是掐了他一下:“听不见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周予知却傻傻地笑出声,捧住了她的脸,即便知道她眼睛看不见,可还是很郑重地对着她道:“我自然是听到了,你可说好的要嫁给我的。陈晏,你可不许反悔,明年我一定向圣上请旨赐婚,三书六聘八擡大轿迎你进门。”
牧晏点了点头。
她心中想的是,不用等到夏天,春天的时候她就可以离开了。
至于周予知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就怪幼稚的,十七岁的年纪只怕连情爱是什么都不懂,才会轻易说出要成婚的承诺。
牧晏轻叹了一声,不由得想到自己前两次成婚。
她和沈照寒成婚时,她是作为旁人的替身,即便是凤冠霞帔,红妆十里,牧晏也没什么感触。
她和宋成玉成婚时,她彼时还是温归暮的妻子,被宋成玉强取豪夺,强硬逼着拜了堂,牧晏更没什么感触。
总之哪有什么情情爱爱的。
牧晏虽不知周予知为何这番容易就攻略下来,可有着前两次的经验教训,她对周予知是天然的防备和不信任。
“周予知,方才我在巷子里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呢。”牧晏转移了话题,重新询问她方才纠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