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
“这些年在外头你们也受苦了,如今既然回来了那我们就是一家人,母亲,就让她们娘俩起来吧。”宋夫人站在宋老夫人身边,一手端着玉碗一手拿着勺子,恭恭敬敬服侍老夫人喝药。
宋老夫人表情冷淡地扫了一眼维持着半蹲姿势的母女俩人,慢悠悠开口道:“既然慧然替你们求情,那便起来吧。”
牧晏扶着齐见月站起来,她早已出了一身的汗,连小腿都在隐隐颤抖。
她与齐见月今早早早的就被婆子叫起来,一通梳洗打扮说是去万福苑见老夫人。
等她和齐见月到了万福苑,真正见了她名义上的祖母,这才发现她这个祖母对她们母女不仅是不喜爱,简直可以说是厌恶之极。
于是牧晏和齐见月硬是跪了半刻钟的时间。
系统替她科普了一下宋老夫人的背景————落魄的士族贵女嫁给江南的一个穷秀才,对待子女丈夫礼教极严,不允许丈夫子女纳妾,生平最是厌恶妾室通房这些以色侍人的女人。
牧晏听完后心里仍旧有些不大痛快。
做错事的是宋老夫人的儿子,是她那个便宜爹,在这里折磨她们娘俩又算什么。
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受过这般磋磨,可偏牧晏如今也只能忍气吞声,把这一切委屈都给咽下去,并默默算在了宋成玉头上。
“宋哲身体如何了?”宋老夫人浑浊的眼神转向自家儿媳,完全把齐见月和牧晏晾在了一边。
宋夫人闻言不由自主哽咽起来,对着宋老夫人摇了摇头,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母亲莫要太过忧虑,您还有孙儿玉奴呢,为了玉奴您也要好好把身子养好。”宋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道。
宋老夫人听到自家孙儿的名字,她脸上伤感的神情瞬间消失不少,“玉奴这些日子忙坏了吧,你要多多看顾看顾你的儿子,我这个老婆子自然有人照顾。”
牧晏咂摸着“玉奴”两个字,心想这大概是宋成玉的小名。古代人养孩子都得起个贱名,据说这样孩子就好养活。
至于便宜爹的死活,她是一点都不在意了。
反倒是齐见月一听宋哲快不行了,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摇摇欲坠起来,要不是牧晏及时扶住她,她几乎要站不稳。
牧晏暗暗地摇了摇头,相处这几日她也算对齐见月有一些了解。
齐见月虽然表面跋扈爱慕虚荣,但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当初以她的身份大可嫁给一个普通书生当妻子,但她却上赶着给靠儿子养老的宋哲当通房。这些年她什么也没要,只想进门有个正经名分。
“啧,恋爱脑要不得啊。”牧晏悠哉悠哉地想道。
“小晏,快过来给祖母沏茶。”宋夫人唤了牧晏一声,笑容和蔼地看着她,好像对她毫无芥蒂。
牧晏连忙走过去,代替宋夫人的位置,熟练地沏茶。
宋夫人走到一旁坐下,叹了口气:“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宫里那位皇后娘娘薨了后,陛下伤心过度,一直在病着,无心政事。那些事情还不是都落在了玉奴肩上,我这个做母亲的哪里好去打搅他。”
牧晏听到提及自己和沈照寒,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差点被热水烫到。
好在在场的女人各有各的烦心事,并没有特别在意她。
“玉奴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他也老大不小了,若是此番他父亲挺不过去……玉奴必然是要守孝三年的,到时候这婚事可怎么办!”
宋老夫人自从察觉儿子养废后,就一门心思全扑在了孙儿身上。宋成玉幼时家中贫寒几乎连私塾都去不了,还是宋老夫人把所剩不多的嫁妆给当了,这才把宋成玉送进了私塾读书。
好在宋成玉也不负祖母的殷切期望,十四岁靠着一篇《决壅赋》惊才绝艳,十五岁夺得殿试魁首,是当年当之无愧的寒门状元。这些年来官途畅通无阻,一路破格升官,成为了当朝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如今宋老夫人倒却愁得整日饭都吃不下,这些年来自家孙儿身边她塞了不知多少个年轻婢女,但却无一例外都被退了回来。若只是洁身自好倒也罢了,可总不能这么多年连个心仪的女子都不曾有。
这些年宋成玉总是独身一人住在图南院,每日除了摆弄那点地,就是处理政务。
宋老夫人总疑心宋成玉再这么下去,就离出家不远了。
宋夫人也实在为难,她更不好直接去给宋成玉安排婚事,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道:“小晏沏茶的手艺倒是真的好,邢妈妈以前是在宫里伺候的,小晏的手法与邢妈妈的倒有几分相似。”
牧晏故作羞涩地低下头,谦虚道:“夫人谬赞了。”
她在宫里好歹耳融目染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即便没有特意去学自然而然也就会了,有时闲来无事也会替沈照寒沏壶茶。
“老夫人,妾身有件事情想请求老夫人。”从到了这里一直没说话的齐见月这时忽然开口道,眼眸里蓄满了泪水。
宋老夫人目光沉了沉,面露不满道:“你想求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