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书苑 > 武侠仙侠 > 焚山河 > 第30章 三十 斛斯椿 阴鹜的你 施展诡计

第30章 三十 斛斯椿 阴鹜的你 施展诡计(2 / 2)

他跟高欢说:以前信都起兵时,轰轰烈烈,热热闹闹,最近这段时间,我也被冷落了,无人问津。

原来,你这人面鹤型的世外高人,也想要做侍中啊。高欢心里明白,嘴上却不接茬,只是拉着李元忠的手,笑着说:是你,逼我起兵的啊!

意思是,不要着急,他记得你李元忠的功绩。

李元忠却趁着酒劲,直接吓唬高欢说:你要不让我做侍中,我就再找一个人,再起一次兵。

高欢的三分醉意,全被李元忠这话,给吓醒。

高干、李元忠这些人,毕竟出身豪门,真的是他一个放牛娃,可以镇得住的吗?他马上想到了,你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蟒蛇高欢,稳住场面,继续云里雾里地跟李元忠玩,他说,再起一次兵,容易,但要想再找一个我这样的人,那就不容易了。

李元忠心里,喜欢高欢的这份坦然。于是一边撚着高欢的胡须,一边说,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难找,所以,我才没有那样做啊。

高欢释然一笑,最终没有跟李元忠计较,但是,侍中的关键位置的话,李元忠从此,也就不必多想了。

李元忠留下了所谓的聘礼,带走了高欢的女儿,回到洛阳。

你趁着为皇帝操办大婚,同时你又独揽朝政的机会,把守卫皇宫的禁军,都换成了自己人。

有自己的禁军在,高欢女儿,这个监控器,就掉线了。

高欢的弟弟高琛,原在禁军任职,忽然被你调离禁军,高琛来问你,什么意思,你说,这是他哥的意思。

其实,这是你的,一个测试。

你说,这是他哥哥的意思。

如果,高琛致信晋阳,甚至直接跑去晋阳,去问高欢,自己被调离禁军,到底是不是他的意思,那么,这两兄弟之间,尚有直接沟通渠道,有什么误会,都容易化解。

如果,高琛什么都不做,你说是他哥的意思,那他就当是他哥的意思,那么,这对不愿意直接沟通的亲兄弟之间,一定有着很深的隔阂。

只要在这个隔阂之中,再放进去一点点误会。

最后,就会不可收拾。

你测试的结果,是后者。

高欢甚至都不知道,你把高琛,调离了禁军。因为你本身,就是高欢在洛阳的正式信息渠道。你的禁军,取消了皇后,高欢的女儿,这个信息渠道,外加你命令属下刘桃枝,堵塞了高欢在洛阳,所有非正式信息渠道。

所以,高欢在洛阳,没有信息渠道。

而且,这一点,高欢还不知道。

那么,高家两兄弟之间的隔阂,具体是为了什么呢?

仅仅是为了漳河边的那一鞭子吗?

你觉得,那一鞭子,不是如今现状的原因,而是更远过去的结果。

你叫刘桃枝去打听。

很快,刘桃枝就来跟你说,高琛与尔朱荣的那位千金,有私情,想在一起,但是高欢呢,死活不同意。高欢想留着这张牌,去为他拉拢,更重要的关系。

哦?有趣。

你觉得有趣的,并不是这些风月八卦,而是如何借机,把高家兄弟之间的隔阂,再往深了挖。

毕竟高欢,现在相信你,早已胜过了自家兄弟。

你想到了一招狠的。

你致信晋阳,跟高欢说,既然现在,他已经就任天柱大将军,那就摆明了,他已经是尔朱荣的继承人。

可是呢,在这个讲究家世的年代,他高欢,毕竟又不姓尔朱,要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来号令尔朱旧部,毕竟有些,美中不足。

怎么办呢?

提出问题的你,同时也给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你建议高欢,纳尔朱荣的女儿为妾,这样,他就算是尔朱荣的女婿了,女婿继承老丈人,也算说得过去。

至于要不要跟主公的女儿,行夫妻之事,那……他自己拿捏。

高欢看了你的信,明面上欢喜,暗地里也欢喜,不过,事关改变家庭结构的大事,他还是得通过妻子的审核。

其实,你不怕,高欢这条蟒蛇,你倒是觉得,娄昭君,那头白鹿,让你心头莫名,有些犯怵。

她那双明亮深邃的鹿眼,似乎早以看出一切。

你估计,这事,可能过不了娄昭君那一关,情感上,她可能容不得,高欢纳妾,理智上,她可能看得出,你的谋略。

然而,娄昭君看完了你给高欢的信,一言不发地丢还给高欢,默认了。

从多年前,燕山的那个夜晚,高欢用拉满弦的弓箭,指过她开始,她心里就有了一片,再也暖不起来的凉,就再也没那么爱了,要不是夫妻名分已定,要不是舍不得,要不是有回忆,要不是有孩子,要不是有事业,这骄傲的白鹿,其实早已离开。

时至今日,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几个孩子身上,就连丈夫高欢,在她想来,也不必独占,他要纳妾,就随他吧。

不过,她思来想去,依然提醒丈夫,你自己纳了尔朱小姐,如何与弟弟交代?

不妨!给他聘一位皇家公主就是。

高欢,曾经的牧僮,如今突然高高在上,俯瞰他人,觉得他人的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都不重要,都可以随便折腾。

娄昭君失望走开,她真的发觉,自己的丈夫,确实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那份可爱。

可不是吗?

才刚刚过上一年多的好日子,不过三十六岁的高欢,原本健硕的身材,就严重发福,原本清亮的眼睛,就变得昏黄,一脸的油腻,满脑的贪欲……

进门后的尔朱小姐,有时还问娄昭君:姐姐,高王年轻时,是什么样?

年轻时,他站在怀朔城墙上,那双眸子啊,哪怕在夜里,都有光。

高琛这边的计划,出奇的顺利,你便把它暂时放下,转而去推进高干那边的进度。

你让刺猬皇帝亲自出面,宴请了如今无官一身轻,却也没有回家守什么孝的高干。

你让刺猬皇帝跟他说,同意他辞去侍中之职,其实是高欢的意思。高欢怕你高干,再谋反啊。

不至于吧?高干不太相信。

不至于?晓不晓得李元忠在晋阳,跟高欢说了些什么?

说什么?

他说,要再找一个人,再起一回义。

呃……他是他,我是我。

但在高王看来,你们俩,都是一样,都是他的投资人。

高干不语。

刺猬皇帝见火候到了,便开始朗诵,你亲自教他的台词:高大人,你们高家代代忠良,如今又为国有功……你我之间,于义则称君臣,于情,却可做兄弟。要不然这样,咱们写下誓书,巩固我们的情义?

高干,这头得知主人嫌弃自己的守门犬,低头垂泪。

他忽然一擡头,一把抹了眼中浊泪,一把夺过侍者递过来的纸笔,一眼粗粗看完,一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刺猬皇帝把这誓书,交给你。

你把它保存好,小心翼翼。

高干回家,一觉酒醒,想起昨天自己好像写了些什么,内容又不太记得清,联系最近一段时间,刺猬皇帝调换了禁军,又派贺拔胜出镇荆州,内外同时洗牌的动作,越来越大,是不是,会发生什么?

这刺猬,是要对付蟒蛇?

他在想,要不要提醒高欢?

不过,昨天晚上,刺猬皇帝给我的那个纸条,到底是个什么?他隐约记得,似乎是说与刺猬皇帝,约为兄弟。

那和他约为兄弟,我还算不算,是高欢这边的人?就算我自己觉得是,可是高欢现在,他到底怎么看我?要是,高欢知道了那个纸条,他还认不认我?

恰好这时,高欢召高干,去晋阳会面。

家犬并不知道,这次与蟒蛇的会面,是你,林中老狐,在背后牵线。

蟒蛇与家犬见面,竟然相顾无言。

家犬担心,高欢已经知道了誓书的事,便觉得自己,应该马上做一个激烈的表态,以示忠诚。

高干建议高欢,废掉洛阳的元家皇帝,自立登基,改朝换代!那神情亢奋,像一头突然呲牙的家犬,着实吓着了,他的主人。

高欢有想过这事,但是鉴于尔朱荣那血淋淋的教训,他自知,时机远未成熟。所以,他认为,在这个时机远未成熟的时机里,提这事的人,都是想给他惹祸,都不是好人。

可能,高干现在,也不是好人了。

他赶紧捂住高干那乱说的嘴,对高干说,我上书皇帝,让他还你侍中职位,好不好,别说这些。

高干却说,他现在,不想做侍中了,想外放,做个州刺史。

高干,你什么意思?想去外地,再找一个人,再起一次义?

这句话,高欢没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想着。

刘桃枝把高欢高干对话的全部记录,弄到了手,又交给了你。

你看,是时候了,便叫刺猬皇帝召见高欢,把有高干亲笔签名的誓书,交给他看,让他说:高干和朕,私下里有盟约,怎么又跑到你那边去胡说,这种人,你要提防啊。

高欢不语。

刺猬皇帝说,高干故意来回挑拨,你我君臣关系,要不然,朕替你出手,杀了他吧?

高欢默认。

刺猬皇帝,送出三尺白绫,结果了高欢的看家犬,高干。

这都是当着高欢的面,做到的。

已死的高干,将死的高欢,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背后是你,林中老狐斛斯椿,在操盘。

刺猬皇帝,还跟高欢说,高干的三弟高昂,武艺天下无双,他现在,人在信都,知道高干死了,一定会起兵造反,学那南朝,年轻时的萧衍,所以,应该一并赐死。

高欢点头称是。

不过,那猎豹高昂,果然武艺天下无双,竟然在临刑之前,摆脱了前去赐死他的刘桃枝,硬闯晋阳,面见高欢,陈说兄长高干之冤,并向高欢报告这段时间,宫廷朝廷,内外之变。

高昂更是捅出一条惊天内幕,刺猬皇帝准备要联络关中的贺拔岳,请他适时东征洛阳,与他里应外合,剿灭高欢。

这,终于让昏昏欲睡的高欢,开始坐立不安。

高欢听完,一身冷汗,这一年,他过得太浮夸,居然完全忘了,尔朱天光之后,继任关中主帅的人,已经是他深深畏惧着的贺拔岳。

金翅大鹏将至,黄金巨蟒,也终于结束冬眠,被迫营业。

高昂,你计划之外的这头猎豹,闷头一冲,把你这暗无天日的密谋之网,戳开了一个大洞。

你用心计,去丈量每个人意料之中的心机,却无法估量,有些人,拥有意料之外的勇气。

黄金巨蟒,温柔地缠绕着伤心的高昂,一边抱着他,让他在自己肩头哭,一边说:是天子,冤枉了你的哥哥啊。

是天子,不是他。

他,作为一个集团的领袖,已经不能公开承认,自己的愚蠢。

而你,林中老狐斛斯椿,一生的钻研,就在于如何发现和利用,这世间所有人的愚蠢。

这一回,高欢在洛阳,待的时间比较长。每天忙于部署,西部一线对贺拔岳的防御。

鬼鸮刘桃枝跑来告诉你,高琛现在,在他哥家里,偷春。

你说,找人告诉高欢,叫他,回家去看。

刘桃枝说,他亲自去,告诉高欢。

高欢回家,果然撞见,弟弟高琛,正和自己的妾,尔朱家的小姐……

高欢顿觉头上五雷轰顶,身上五内俱焚,眼中五彩缤纷,立即喝令家丁,把弟弟扯进内室,拿水火棍重重地打。

家丁望向刘桃枝,刘桃枝用眼神示意,着实打!

只有娄昭君一人,偶然捕捉到了鬼鸮的眼神,她早就知道,自己府中家丁,很多都是,刺猬皇帝的人。

可就算是她,也意想不到,鬼鸮的眼神中,传出的信息,到底会有多么凶狠。

打了半晌,高欢的气,好歹消了一些,只等着弟弟求饶,就可以转入再臭骂他一顿之后,就这么算了的正常程序。

不过这回,弟弟高琛,在密室里,却哼都不哼一声。

这是要擡杠啊,高欢气头又上来了,喊了一声,狠狠地打!

高琛要是能哼一声,他早就哼了。

只是,他被拖进密室后的第一棒,就挨在了后脑勺上。

等哥哥消气的时候,弟弟已经咽气了。

等哥哥发觉的时候,弟弟已经僵硬了。

哥哥抱着弟弟的尸身,痛哭失声。

他这时,满眼都是,刚刚从军时,弟弟摇着他的手,问他要馒头的样子。

他那满身的荣华富贵,都买不回,这永世的无极之悔。

当年,怀朔城破时,他带着一家人远走他乡,为的不过就是,让这一家过上好日子。

如今,好日子来了,家,却破了。

家都破了,那么,这些年来,投奔尔朱、南下首都、山东征战、晋州坚守、信都举义、韩陵苦斗,这一路走来,又到底是,图的什么?

一贫如洗的时候,一家人尚且可以欢聚一堂。

如今苦尽甘来,金玉满堂,却反倒,落得家破人亡。

若这家破人亡,是外人害的,那也还好,他怒发冲冠地去报仇就是了,可是,这是他自己弄的,那又能,如何?

他没有想到,就从那一刻算起,一直照射在自己头顶上空的艳阳,开始慢慢地向西方倾斜了。

鬼鸮刘桃枝笑着,想悄悄走,白鹿娄昭君,却忽然起身,叫住了他,带他来到另一个密室。

白鹿要出手了,此时,只有她发觉,不是鬼鸮,也不是刺猬,而是你,灵狐,想要毁灭的,不只是她的丈夫,还有,她的家。

娄昭君揉了揉哭红的眼睛,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鬼鸮,你是不是叫刘桃枝?

是。

在斛斯椿手下做事?

不,在皇上手下做事。

可是,你弟弟刘桃符,却说,你在斛斯椿手下做事啊。

你认识我弟弟?

是啊,认识啊,早就认识了。你们兄弟自幼无父无母,你弟弟,是你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的,你为了挣钱养活弟弟,才加入禁军,学来这一身本事。

你弟弟也很争气,很会读书,现在名声也很好,是你家乡中山郡,推举的孝廉,以后前途无量啊,我已经派人去中山,长期关注着他了。

若是我,告诉大家,他的亲哥哥,就是手上血债累累的你……

夫人,莫说了,以后,听你的。一提到弟弟,鬼鸮刘桃枝的膝盖,就软了。

好!娄昭君傲然起身,站到刘桃枝的面前,又俯下身,用掌根摁住刘桃枝的后脑,把它再往地上,狠狠地摁了一下,然后说,我现在用得着你,不杀你,只是,你自己想想,你自己也有骨肉兄弟,却为何,要去祸害别人的骨肉兄弟?

娄昭君走了,这白鹿,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怒,似乎只是用前蹄,往地上轻轻一笃,以鬼鸮之冷酷,却都只能,汗如雨注。

当然,这些事,你,斛斯椿,并不知道,只要刘桃枝不告诉你,你就跟高欢一样,啥都不知道。

不过不要紧,你已经连续用计,除掉高欢的左膀右臂,杀死高欢的骨肉兄弟,你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高欢自己。

你鼓励刺猬皇帝,像当年的兔子皇帝那样做。

不过,蟒蛇高欢,毕竟没有当年的霸王龙尔朱荣,那么霸道放肆,刺猬元修,也就没有当年的兔子元子攸,那么孤注一掷。

刺猬拒绝了你的计划。

亲送弟弟的灵柩,去晋阳安葬的高欢,从此,不再踏足洛阳。

看来,历尽一番兜兜转转,要想最后诛灭高欢,到头来,却又还是免不了,沙场一战,你为之长叹。

打仗,不是你的强项。

要想在战场上,战胜高欢,你,需要外援。

灵狐,在月圆之夜,走上幽静的山丘,向悠远的西方,发出悠长的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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