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秀摇了摇头,“嫂子,没那么复杂,单纯就是合不来,不想过了就是。”
何云不知道该怎么劝告李秀秀,只能说:“你看就像你哥,之前在厂子里也跟个女人眉来眼去的,只要他不跟我离婚,怎么着都成,你看我的两个女儿还小,他又没跟别的女人睡一个被窝里去。你也别太较真,这种事情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给自己添堵,家里不能没个男人。”
李秀秀垂眸看着儿子,伸手轻拍着他的胸膛,“有没有男人都一样,在广州的两年里,魏清要考大学又要去上学的,上上下下,吃穿用度,都是我打点的,我也么觉得有什么难的。”
“秀秀,你能赚钱,可再多的钱能当男人用啊。”何云继续说道,“你还带着孩子,难不成你以后还改嫁,你就能确定你之后的男人能把你的孩子当亲生的疼?还是孩子的亲爹最好,咱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关键是孩子啊。”
李秀秀摇了摇头,“我不改嫁,我自己也能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
何云追问道:“那人家的小孩都有爸爸妈妈,你的孩子要是问起他们爸爸来怎么办?小清哥不带着孩子好找媳妇,到时候他有了新的家庭,还记得你们娘仨?秀秀,听嫂子一句劝,家里没个男人不好过,我猜小清哥肯定也是不愿意同你离婚的,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的孩子想想,你得对你的孩子负责。”
李秀秀垂眸,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不断的自我催眠才造成的底线步步退让,什么都要靠忍来完成,遇到丈夫出轨要忍,遇到性骚扰要忍,为了孩子要忍。怎么就没有人来告诉男人们,要忍着不要出轨,要忍着不要去性骚扰女性,要忍着为了孩子。
裹脚布这个东西,从来就不是缠在女性的脚上的,它像专门为女性量身定制的道德巾,缠在女性的心上、裹住女性的大脑、缚住女性的身躯、蒙住女性的双眼。
李秀秀只好敷衍道:“我知道了,会去考虑的。”
何云喜笑颜开地说:“这不就对了,你刚刚不是说小清哥考上大学了嘛,以后肯定工作房子都包分配,这么好的男人,你舍得把他让给别的女人啊?赶紧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好把他栓牢。”
李秀秀默不作声地笑了笑。
何云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便打算回房睡觉,“行了,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好。”
何云走后,李秀秀长久地坐在原处没动,她突然觉得刀口有些发痒,忍不住伸手挠了挠。
魏向南小朋友的作息真的与人相反,白天睡觉晚上闹腾,每两个小时就会饿,然后哼哼唧唧地哭着把李秀秀吵起来。
早上六点,魏向南准时张开嘴干嚎。
李秀秀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然后将儿子抱在怀中,“儿子,你可真能闹腾,比你姐姐能闹腾多了。”
小向南突然咳了一声,然后哭哭啼啼地推开李秀秀,等李秀秀发觉时,他已经呛得满脸都是奶渍。
李秀秀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拿着软布清理着他脸上的奶渍,直到他停止咳嗽才将他放在了褥子上。
小向南吃饱了便不再哭闹,扒着自己的小手玩着。
李秀秀见状便缩回被窝,打算睡个回笼觉,正当她马上进入梦乡时,魏二婶子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秀秀啊,醒了没?”
李秀秀一脸呆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娘,醒了,什么事啊?”
“醒了就快起来吃早饭吧。”魏二婶子说,“对了,顺年说让你晌午去他家吃饭。”
“哎,我知道了。”
李秀秀说完后便躺了回去,她看着一旁昏昏欲睡的儿子,忍不住伸手去戳他去闹他,“小小年纪,白天睡觉,晚上闹腾,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坏的很。”
小向南难受地扭动起身体,然后张嘴啼哭了起来。
李秀秀无奈地看了一会儿子,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尿袋。
魏二婶子隔着门,有些焦急地问道:“秀啊,向南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啊?”
“没事,拉了。”
李秀秀在床上呆坐了一会,然后才穿上衣服起床,兑了温水给小向南处理,顺手洗干净了尿垫。
魏二婶子端着咸菜从厨房出来,见李秀秀在天井里晾尿垫,急切地问道:“你把尿垫洗了,水凉不凉啊?”
“没事,我兑了热水。”
魏二婶子点了点头,“那成,快来吃饭吧。”
李秀秀吃过了早饭便抱着儿子准备回家,她把需要带给李二响还有何爱国夫妇的东西放进帆布袋里,正准备出门时便看到魏二婶子拿了条方巾走了进来。
“秀啊,棉袄棉裤穿了吗?月子里不能见风,你出去一趟别冻着。”
魏二婶子说着便将方巾对着,然后裹在了李秀秀的头上,在她下巴处系了个结。
李秀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穿着呢,棉袄棉裤都穿着。”
魏二婶子放心地点了点头,她整了整李秀秀的头巾,“下午早点回来,别等到傍晚,风凉,别吹着。”
“我知道了。”李秀秀抱起儿子,抓着他的小手摇了摇,“向南,跟奶奶说再见,咱们去姥爷家里。”
魏二婶子顿时眉开眼笑,朝着小向南摆了摆手,“乖乖,今天好好玩哈。”
李二响家跟何爱国是邻居,李秀秀没急着先去隔壁,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家。
自从李秀秀出嫁之后,何顺年就如同李二响的亲儿子一般,自觉地承担起照顾李二响的责任,不仅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天井也收拾得十分妥当。
李秀秀推开院门,抱着儿子往北屋走去。
这个时间,李二响刚吃完早饭正躺在床上打呼噜,他半梦半醒之间觉得有人坐到了床边。
“云啊,我好像看到秀秀了。”
李秀秀咬了咬嘴唇,然后伸手拍了拍李二响的腿,“不是好像,就是我。”
李二响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抄起一旁的烟杆就李秀秀身上招呼。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随随便便地就跟着男人跑,现在知道回来了?是不是你男人不要你了?还带了一个小拖油瓶回来,老李家的脸都快被你给丢干净了!”
李秀秀护着怀里的儿子,硬生生地用脊背接了李二响几烟杆,然后才抱着儿子急匆匆地往门口走。
李二响一边穿鞋一边追了出去,“还跑?你跑什么跑?老的收拾小的,天经地义。”
李美娟在隔壁听到声音,急匆匆地赶过来将李秀秀拦到了身后,“他二响叔,他二响叔,你这是做什么?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打她做什么?”
小向南受到了惊吓,在李秀秀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李美娟看了一眼,然后朝门口的何爱国使眼色,“孩子他爹,你拦着点,我让秀秀到咱家去。”
李二响说:“不用,我今天就打死这个不孝女,还有胆子跟着男人跑。”
何爱国训斥道:“什么叫跟着男人跑,那魏清和秀秀的婚事不是你同意的吗?秀秀跟着魏清出去,怎么就叫跟着男人跑了?”
李二响把手中的烟杆一扔,神情懊恼地说:“什么叫当初我同意的,分明是魏家那小子强买强卖,活抢了我女儿!秀秀也是个不知道羞的,也不知道魏家那小子哪点好,谁不知道他们家哪点破事,非要跟他,真不知道图什么?”
李秀秀闻声一愣,神情严肃地看着李二响,“爹,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二响指着李秀秀的鼻子,“你也不想想,人魏清当初是供销社的会计,能看上你?十里八村都有来说媒的。我想着你要是让他占了便宜,传出去名声不好,除了把你许给他,还能给谁?顺年是个好孩子,就应该配梅花那样的黄花大闺女,我可不想祸害他,你这个闺女就是个赔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