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同床共枕
校医看了脚踝,说是扭伤微肿,没有大碍,吃点消炎药,休息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好。
这是娄牧之第一次去易知秋的家,格局宽敞,屋子空无一人,易知秋住二楼,卧室是落地窗,米白色的窗帘吊在挂钩上,一擡头,就能看见月亮。
墙壁、床头柜,衣柜,全部贴满《海贼王》画报,连床单被套都是一模一样的图案。
娄牧之知道,这个动漫人物,叫做蒙奇.D.路飞。
他有一头凌乱的黑色短发,左眼下一道疤痕,穿红色坎肩,蓝色牛仔裤,头戴草帽,脚穿草鞋,一双眼笑成了弯月,露出一口大白牙,永远阳光,永远自信。
娄牧之莫名觉得,易知秋和路飞有点像,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弯弯的。
“你爸妈呢?”娄牧之放下校医给的消炎药和碘酒。
“我爸今天值夜班,”易知秋语气平和地说:“我妈在我九岁那年查出骨坏死,一年后就走了。”
娄牧之怔住,不是为了他妈妈去世的事实,而是因为易知秋的态度,那语气没有起伏,也没有伤感,像是话题讲到这里,他随口一答而已。
易知秋从床头柜翻出两包小饼干,抛了一包给娄牧之,他撕开包装袋,边吃边说:“我爸又忘记给我准备晚饭,只能吃这个了,你先垫垫肚子,一楼还有泡面。”
娄牧之拿着饼干,却没动,视线一直停留在易知秋身上。
一个原生家庭不幸福的小孩,哪怕性格不孤僻,也不可能是个爱闹爱笑的,娄牧之身在其中,感同身受。
来到淮江的第二天,初春,陌生而巍峨的建筑占据了最多视野,但娄牧之看进心里的第一眼,不是青春洋溢的校园。
他站在原地,百无聊赖时,少年撞了他。
他转身回首,望了过去。
双眸有了倒影,映出易知秋的脸,少年浑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晨光,笑起来,整个世界都亮了。
无论是性格,还是为人处世,娄牧之都无法将母亲早亡这件事跟易知秋联系起来,他觉得易知秋这样的人,至少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那么小就失去了妈妈。
娄牧之突然很好奇,为什么易知秋会长成了这个样子。
“看什么?”
易知秋的余光中住着一个男孩的目光,他一擡首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没什么,”娄牧之低头看表,到吃药的时间,他用手指掰药片,取出两粒白色胶囊:“水在哪里?”
“一楼,不过还没烧呢,”易知秋双手擡着受伤的右脚,小心地挪到床边。
生怕他扯到伤处,娄牧之忙弯腰,擡起他伤脚:“校医才说了让你别乱动。”
易知秋偷着乐,安心享受娄牧之的照顾,吃了药接近九点多,再不回去的话顾汪洋都杀到学校了。
娄牧之背好书包:“你好好休息,我回家了。”
手腕被人拽住,易知秋晃了晃,就像跟大人要糖吃的小孩:“我想撒尿,你扶我去下卫生间。”
伤残人士,行动不便,娄牧之只好放下书包,把人扶过去。
解决了急事,易知秋又厚脸皮的让他帮忙洗脸。
打湿毛巾,娄牧之拧干水,手臂刚擡起来就觉得身高悬殊过大,就算他踮起脚也别手。
“你太高了,我够不着”
易知秋扶在墙壁的手换了位置,探到娄牧之的腰,掌心收拢,把住了。他低下脑袋眯起眼睛,颧骨因笑着,微微拱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娄牧之五官敏锐,浑身上下,腰和脖颈最碰不得,他怕痒。
他身子不自然地僵了下:“换个地方,别搂我腰。”
“可是我站不稳。”
娄牧之逮住他的手,放去自己的肩膀:“搭这儿。”
热毛巾拂过皮肤,娄牧之擦得很认真,从额头开始,鬓角,眼睛,鼻梁,隔着薄薄的布料,走了一圈来回,抚到温热和湿|软的唇瓣时,他突然撤手:“可以了。”
“左脸还没擦,”易知秋偏过脑袋。
娄牧之给他擦了。
“还有下巴。”
娄牧之又给他擦了擦下巴。
“还有后脖子。”
姿势不方便,娄牧之只好往前挪一步,这样一来,呼吸便缠在了一起,对面的人低垂着脑袋,娄牧之没看他,而是转着眼珠,打量这间小小的卫生间,视线扫过衣架,塑料盆,终于看到墙根脚的洗衣粉,粉白条纹包装袋,被洗衣机挡住一半,看不清牌子。
娄牧之微偏头,穿过易知秋的脖颈线,想看看到底是哪种洗衣粉。
“热死了,再帮我擦擦背。”
一声,拽回了娄牧之的思绪,像是怕被发现什么小秘密一样,他没再盯着洗衣粉看。
他撩起易知秋球衣下摆,隔着毛巾,帮他擦背。
易知秋舒服得眯起眼睛,忽然感慨生病也有好处。
等折腾完,把人送到卧室,时钟已经转到了夜间十点整。
易知秋说什么都不让娄牧之走,滔滔不绝地列举了一系列理由,什么起夜上厕所没人扶容易摔跤、下楼梯不方便、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怕黑.......总而言之,就是要娄牧之今晚留下,同睡同住。
娄牧之拗不过他,只好给顾汪洋去了个电话,说了缘由,听筒那头的顾汪洋沉默片刻,沉着嗓子说了一句,明天早点回家。
洗脸洗澡,收拾干净,娄牧之进房间时易知秋已经睡着了,他放缓脚步走过去,看着面前150宽的床,有点犯难,打他记事起,这好像是第一次与别人同床共枕。
易知秋睡相极差,四仰八叉,也不盖被子,一个人占据了四分之三的床位。
娄牧之顿时有点后悔,还不如睡沙发呢。
床上的人忽地翻了个身,滚去角落,床位让出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