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另一边。”不等商量,他就已经跑向了最远的那栋楼。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如果没有结果,原地集合。”
李绍琛应了声好,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张望了起来。
南门边有一台不算太破旧的起吊机,驾驶门的把手被摸得锃亮,看样子近期有人使用过。
距离起吊机大概三米远的位置,一辆废弃的罐车烂在了杂草里。
视线再放远些,周边八栋高耸的大楼旋即映入眼帘,每一栋至少都有二十层高。
在没有电梯的前提下,别说两分钟,就是半个小时也找不完。
李绍琛自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陈夕和胡庇煌肯定被关在高层,而那台起吊机就是上下的交通工具。
可他没有起吊机的钥匙,所以眼下只能先藏起来,等张媛出现再做打算。
至于藏身之地……
那个烂在杂草里的罐车会是最好的选择。
在罐车里蹲了大概六分钟,张媛终于开着一辆蓝色轿跑出现了。
后面还跟着三辆越野,从里面下来了十三个人。
张媛身披黑色大衣,下身一件浅蓝色的牛仔,踩着约五厘米长的细跟高跟鞋。
落地后她四下看了看,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径直朝着起吊机走去。
李绍琛透过锈迹斑斑的后翼注视着一切,可就在他拿起手机准备给蔡猛报信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喂了一声。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枪。
可身后那人眼睛很尖,他十分慵懒地警告道:
“小子,老实点,抱着头给老子出来。”
话音之外,能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
这种情况李绍琛只能乖乖照做。
他抱着脑袋从罐车里跳了下来,还没站稳,便从视野盲区里飞来一个拳头。
不过被他躲掉了。
紧接着三五个人一齐涌上,李绍琛只好抄起地上的木棍,这才和几人打得有来有回。
动静越闹越大,很快便引起了张媛的注意。
她远远的喊了一声,那些个想要制服李绍琛的人这才停下。
只是他们不再选择肉搏,而是纷纷拿起手枪对着李绍琛的脑袋,然后绑住了他的双手。
他被推搡着来到了张媛面前。
“等很久了吧?”张媛上下打量着李绍琛。
她脱掉黑手套,转身从一个背心男手里抢过棒球棍。她把棍子架在李绍琛的肩膀上,问说:
“躲后面干嘛?”
李绍琛的肩膀被牢牢锁住了,他没法挺直身子,只能擡头去找张媛的脸。
他此刻仍旧冷静:“等着你一块上去。”
张媛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旋即抄起棒球棍重重的砸在李绍琛的肚子上。
紧接着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一直打到李绍琛口吐鲜血,继而跪倒在地,她才余兴未尽的停下。
“今天,”张媛抓着李绍琛的头发,让他强行看着自己。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会把你认识的人全部弄死!”
说完,她拍了拍手站上起吊机。
李绍琛也被一起弄了进去。
随着高度的不断攀升,嘈杂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
“哎呀兄弟,你这牌打的不对!”
“不是,剩他妈三张牌,你先出大的啊。”
“你俩一伙儿,你出个三,完事轮到地主出牌,那你不明摆着送人走吗……”
一阵吞云吐雾之后,且待扑克拍桌,椅子来回推拉、吐痰咳嗽等动静全部消失,紧接着沉默片刻,忽地一人掀桌而其,怒骂道:
“你再他妈嘴碎,老子现在就给你扔下去。”
说完,双手被绑住的男人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他僵僵向后踉跄了好多步,幸亏身后有人撑住他的腰,才让他没从敞开的阳台掉下去。
这一幕刚好被李绍琛看见,于是他顾不上疼痛,也不等起吊机完全停下,挣扎着就要冲出去。
因为差点摔死的正是胡庇煌。
然而张媛并不想让哥俩近距离接触,她用枪抵着李绍琛的脑袋:“安分一点。”
这句话瞬间就喝止住了其他人,但不包括已经冲了出去的胡庇煌。
他一头撞倒了之前踹自己的长发男。
就在他以为自己在气势上占据上风,打算只用两只脚教训对方的时候,身旁的小喽啰得到了张媛的眼神示意,然后其中一个人的棒球棍直接就砸在了他的后背上。
只一下,就让他疼得在地上打起了滚,似乎连再翻过身来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平趴在地上。
李绍琛的表情很是心疼,可他并没有喊叫。
较之几分钟前,他此刻倒是变得异常稳重了起来。
张媛在俩人的搀扶下来到楼里,其它人也陆续离开了起吊机。
慢慢的,空中就只剩下李绍琛了。
另一边陈夕被人从隔壁房间里押了出来,随行的是三名中年男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矮个子,有点地中海,嘴里还咬着牙签。
他低头提了提裤子,随即春光满面的跑到了张媛面前。他一张口就露出了残次不齐的牙:
“媛姐,您来啦?”
张媛瞥了眼身前满脸□□的男人,又把视线放远去看蜷缩在墙角不愿看任何人的陈夕。
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陈夕很自然的就让张媛联想到了那些事。
她拍了拍矮个子的肩膀,随即眉眼带笑的看向李绍琛:
“看来你的小女友吃了不少苦噢!”
话音刚落,李绍琛便挣脱开了手上的绳索,旋即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他用手中的小刀锁住张媛的脖子,挟持着她逼退了一众虾兵蟹将:
“放下武器,往后退,退!”
叫喊声很快便引起了陈夕和胡庇煌的注意。
当看见李绍琛犹如战神一般,单枪匹马的锁住了张媛的喉咙时,胡庇煌的眼睛瞬间就精神了。
陈夕则缓缓蹲下,抱头痛哭了起来。
另一边,众人为了顾全张媛的性命,只能放下手中的武器,然后聚在一堆退到角落。
只是张媛的脸上见不到丝毫恐惧,她断定李绍琛没有下死手的勇气。
当然最让她有底气的,是自己。
她缓步前进着,口中嘟囔着数起了数。
艰难站起来的胡庇煌隐约嗅到危险,于是赶忙四下打量起来。
可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发现对面大楼的狙击手时,扣动扳机的声音已经响了。
于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胡庇煌选择了猛扑:
“趴下!”
他和李绍琛刚倒地,紧接着无数颗子弹便射了过来。
好在狙击手并没有弄出人命来,他的每一发子弹似乎都只是在警告。
张媛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地走向事先供小弟们打牌的桌子。
她把纸牌全都扔到了地上,紧接着扭头看向身后,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两壶茶过来了。
她自顾品了起来。
地上的胡庇煌和李绍琛则又挨了一顿毒打。
在长达十几分钟的拳打脚踢里,他俩硬是一声不吭,反倒是陈夕哭得撕心裂肺。
张媛听得心烦,同时也不想俩人那么快被打死,于是便叫停了一众小弟。
她刚打算去讲游戏规则,结果身后的门突然被踹开。
蔡蒙手持木棍出现了。
对于亡命之徒来说,他们也许是凶狠的吸血鬼,可蔡猛是银十字架。
不用挂到脖子上,仅是看见便足以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所以即便此刻蔡蒙的手上只有一根木棍,而他们身上有刀枪,但在他逼近的前提下,仍旧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蔡局长好大的气场啊。”张媛透过人缝看见了蔡猛的脸,她嘬了一口茶,叹道,
“屁都没放一个,就把人的腿脚给吓软了。”
喽喽们听出了张媛话里的警告,于是在进退两难的的前提下,他们最终决定架起刀去对抗蔡猛。
战死总好过被蹂躏死。
然而蔡猛一直走到人家的刀口上才停下,他的嚣张跋扈让众人不禁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刀。
可他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让开。”
喽喽们左顾右盼,无计可施便只能一动不动。
蔡猛不想僵持浪费时间,他扔掉木棍以表诚意:
“叫我来,又要让一堆人拦着,什么意思?”
“兄弟们不相信你,”张媛仍旧自顾品茶:
“你得让他们放心才行啊!”
蔡猛明白话里的意思,于是脱掉了军装外套和鞋,身上只留一件军绿色的背心和长裤。
他展开双手,傲慢地说:“来吧,搜身。”
张媛放下杯盏,接话道:“还不来个人去配合一下蔡警长?”
话音刚落,底下又是一阵骚动。
最后还是那个咬着牙签的矮个子男人上去了。
他把蔡猛从头到尾摸了一遍,再三检查,最后也只是说蔡猛身上没武器,并不敢说他安全。
所有人都散开了。
张媛坐着,与蔡猛正面相对。胡庇煌和李绍琛被扔到了墙角,全身瘫软地倚墙而坐。
陈夕则在另一个墙角被人用枪抵着脑袋。
她不再抱头痛哭,而是不停回应着李绍琛的呼喊。
“我在呢。”
“阿夕。”
“诶。”
“阿夕。”
“我没事。”
“阿夕……”
陈夕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