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穿
“是为了救他,对吗。是为了将他置之死地而后生,对吗?”宣秋薄唇竟忽然勾出一抹笑,如果那个表情可以称之为笑的话:“苏静水,苏小姐,我真的后悔当初从那个狼窝里把你赎出来,真的后悔,真的后悔。”
静水心里冰凉一片,她没指望回到茹苑能有个盛大的欢迎仪式,可至少……
她以为宣秋虽不至于多么的喜欢自己,但应也是不讨厌的,哪怕这种不讨厌是看在承箴的面子上。
头部的伤口仍旧剧烈的跳痛着,心里的煎熬更甚,“宣小姐,白挽是为谁挂的,谁出事了,承箴呢?他怎么没下来?”
“承箴,他跟你再没什么关系。”宣秋的眼神迷离了起来,并非原谅,而是大悲大痛之后的心灰意冷,“我没有追究你刺倾世那一下已经算是仁至尽义,也全因承箴帮你求情。不过这辈子你也不必再指望茹苑会再帮你什么,现在,你走吧。”
“宣小姐。”静水站在原处,已经没有了替自己再辩解的力量和心情。
所有的事情都逆转着,搅得她整个世界翻天覆地,她爱上不能去爱的人、她背负着背信弃义的罪名,是否能留在茹苑已经不重要,她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白挽究竟是为了谁,承箴究竟在哪里!
她咳了起来,胸口震的疼,强忍着问:“即使倾世会怪我,你都没有资格。当初把倾世推向深渊的是你自己。
我不否认你那样做救了承箴,这我感谢。
包括你在三年前救承箴和我出地狱,这些我都永世铭记。
可一件归一件,倾世被抓走你不能算在我的头上,我刺他也的确是为了救他,也成功了,他被陆子漓送到汴塘安置。
以上官先生的人力物力应可以寻到。更何况……陆子漓已经答应了我,不日就会放倾世回来!”
“他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宣秋尖锐的声音骤然打断了静水的话,与此同时她亦冲了过来,双手紧紧的扳住静水的双肩,长长的指甲不自知的用着力,几乎像是抠进了静水的肌肤之间。
静水从没见过宣秋有这样的表情,所有的优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只有恨意和疯狂:“没错,没错!是我害了他,我把他推给陆家,是我,是我!你满意了,我没资格怪你,我是他妈妈都没救他,没资格怪你这个外人!”
“宣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静水被她摇晃的头痛欲裂,宣秋眼中的绝望和崩溃更让她胆颤心惊,“白挽究竟是为了谁?谁死了!”
“静水!”楼梯上一声呼唤,声音沉沉的,试探式的,带着几分莫名却又那样熟悉。
静水愕然擡头看过去,昏黄的壁灯下缓慢下楼的,正是承箴。
静水近乎贪婪的打量着他,从头顶到脚部,不肯错过每一分每一寸。
数月不见,承箴似乎高了些、壮了些,衣着优雅而得体,神态间再无当初的怯意与由自卑而引出的桀傲。
他仍旧是承箴,眉眼不会变,连他那声呼唤都没变,可是……变了的只有眼神,闪烁着几分陌生,静水读不懂的陌生。
静水在看到承箴活生生的、健健康康站在那里的这一瞬,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承箴……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我很好。”承箴已经走下了台阶,站在了宣秋身边扶住她,一点点的掰开她抠着静水的手指,语气近乎于哄慰:“干妈,你不要这么激动,医生说你要注意情绪,免得再生病。”
干妈?
这个称呼让静水怔忡了些许,却不知从何开口,要问什么。
那明明是她的承箴,可承箴的视线只是掠过她就专注于宣秋的身上。
而宣秋的疯狂在承箴开口的同时悄然平复,她猛的转头盯着承箴,像是确认,好一会儿竟舒了口气,可脸上的线条仍旧扭曲着,略有些抽搐,前所未有的可怕,“承箴,她回来了,她要带你走,她是要带你走。”
“没有人要带我走。”承箴轻声细语的答着:“她是静水,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如同兄妹。她对我很好,你放心。”
“可倾世间接因她而死!”宣秋的话石破天惊。
静水几乎有些站立不稳,难以置信的重复着:“谁害死了倾世,你说倾世死了?这白挽是为了倾世?他死了?”
“是,他死了。”承箴代替了宣秋,平静的回答:“他是被陆家送到了汴塘,你给程副官的消息,程副官一早命人发了电报传讯给金京。可没等上官家的人找到倾世,陆家就先下了手,一把火烧光了宅子,倾世……被烧的面目全非,成了一具焦炭。”
“不会,怎么会,陆子漓不会骗我。”静水咳了起来,毫无预兆的咳,没几声喉间已有了腥甜,“他没有理由要害倾世,他不会这样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他还要跟上官先生合作,不是他做的,不是他!”
“你还在为他说话!”承箴苦笑着,一手扶住宣秋,一手正面向静水,竟是质问的语气,“静水,你真的像外面说的爱上他了吗?你究竟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什么坏事做不出,你居然信他?
是,没错,陆家的人不肯承认他们对倾世下手了,可那宅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烧起来,就算不是陆子漓下的命令,也跟他们陆家的内讧脱不了干系。
总之事情因他而起,是他把倾世送到了汴塘至他于险境!”
“你走,你走!”宣秋颤抖着擡起手,打断了承箴的话,怒视着静水:“你还来茹苑干什么,苏静水,我不杀你,我也对付不了姓陆的。可早晚有一天上官先生会让他们陆家血债血偿。现在,回去你那个奸夫的身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