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个小时后,山炒园责长再次接到噩耗——
除了死亡的十七名联合警防署成员外,已经出现七名被反抗军斩/首的无辜新人类。
他雇佣的“临时工”虽然一定程度阻挠了反抗军的行动,但完全拿不下对方。
“混账!这群欺软怕硬的雇佣兵!”山炒园责长气得将咖啡杯摔了出去。
事实上,他说雇佣兵们欺软怕硬也没错,因为雇佣兵之所以敷衍他的差事,正是因为他们确实怯大压小。
在外漂泊的雇佣兵最放在心上的往往是中央政府高层给了命令指示“钦差大臣”安排的“黑吃黑”工作,因为“钦差大臣”持有中央特权,对他们的狗命持有生杀大权;
其次,雇佣兵们怕的就是在境外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世界贵族或者地方势力大佬,没完成这些人给的任务,也可能会被“阴”掉小命;
要说雇佣兵们不怕的,除了无权无势的个人雇主外,剩下的主要就是私下雇用雇佣兵的政府官员。
这些人多半是做了什么会掉官帽子的事,找雇佣兵趁机补窟窿,但要是没补上,这些人日后肯定会被革职降薪,基本没有报复雇佣兵的能力。
而此次山炒园责长虽然是匿名雇人,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目的,让人不得不怀疑雇主和警务系统或多或少有些许关系。
“但凡他愿意拿出10倍的钱,其实不是不可以帮他搏一搏。”
雪地里,一边玩着打火机一边抽着烟的雇佣兵道——
“定金500万,尾款1000万,真要是这么安排,为了这份尾款拼一把也不是不可以,但可惜啊……”
“中央政府的公务员向来如此。”旁边另一位雇佣兵边走边道,“这种时候还在大脑中思考,我一个领导拿出多少年的工资来雇用你们了,你们还嫌不够?你们这群脱政者凭什么比我赚得还多?我凭什么给你们那么多钱……”
“就和以前上学时候一样。”那名抽烟的雇佣兵惬意地吐着烟雾道,“我们那个区域普遍都是综合成绩不行的差生,但凡有个成绩好的就拽得不行,好像他们就一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未来。
呵,笑话,这世间白道需要人,黑/道也需要人,他们的水平走白道只能当个基层打工仔,而我走黑/道却能过得风生水起……”
“哪天他们要是好不容易当个小官,真到了需要找你帮忙的时候,肯定不愿意掏很多钱。”走路的雇佣兵笑,“他们心想,凭什么当初成绩那么差得你比我过得好,凭什么这种灰色领域的职业国家不打掉,满口的凭什么、凭什么。”
“这不都是中央政府的错吗。”抽烟的雇佣兵望着天道,“一天到晚强调成绩,拿不出他们要的成绩就跟做了孽、犯了多大的错似的……”
收了钱的雇佣兵们百无聊赖地聊着天,给了钱的山炒园责长却快要疯了。
因为此时,网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关于不看好此次边境事件的营销号新闻。
虽然山炒园责长早就给所在园内的各大媒体打过招呼,以“新闻报道会导致更多动乱”为由禁止一切传媒报道此次事件,但是,媒体也都是人精,并不会完全听从山炒园责长的安排。
一开始的时候媒体选择听话,是因为联合警防署在边境地区的实际权力非常大,几乎凌驾在整个警务系统的头部,和该部门的高层负责人打好关系非常重要,而山炒又是新上任的园责长,在他根基薄弱的时候卖他一个人情有助于后续来往和自身仕途的发展。
而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事件非但没有被解决,还在持续发酵中,这些媒体高层很快就意识到了山炒园责长可能镇不住此次事件,如果盲目随他站队,万一事后山炒园责长被革职,做为媒体相关负责人的他们一旦被中央政府揪出来在这其中协助山炒掩盖事实真相,那他们也必然要跟着滚蛋。
所以,该卖的人情已经卖了,既然山炒园责长在规定的时间里兜不住,那他们也不想再为对方兜底。
而山炒园责长也不是傻子,他知道事件拖得越久,愿意站在他这边的人就越少。
可是,该怎么办呢?
山炒园责长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发起了呆。
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说起来,为什么
又不是他招来的反抗军组织,也不是他给的反抗军武器,他只是按照正常规章和处理原则办事,然后,发生意外出了人命就要他背锅,为什么呢?
山炒园责长越想越懵,思维也跟着发散到了外太空去——
说起来,就像自己以前开车出门,明明是一些混账旧人类把马路当他们家客厅,既不走斑马线还总是乱闯红灯,为什么在撞死人之后,自己还要因为“人道主义”四个字,而被法院判给被撞死的家伙赔钱呢?
还有,就像以前自己的属下去解救人质,结果人质不听话,非要用非常刺激性的语言去激怒歹徒导致被歹徒撕票,为什么丢掉先进荣誉奖章的却是自己的下属呢?
为什么呢?
就像此刻,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向来没什么能耐的反抗军手中突然有了可怕的武器,凭什么他要用他的仕途来为这些人买单呢?
不,他不想丢掉他的未来。
他不是一个能力特别突出的,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的。
凭什么要被这些莫名其妙的混账害得失去一切?
而就在这时,山炒园责长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才恍惚地看向来电人,是自己的秘书。
山炒园责长胆战心惊地接起,对面用恭敬的口吻道:“园责长大人,外面有一位名叫布莱的人要见您,没有预约,但他自称是斐丝丽电视台的首席记者,我检查了他的相关证件,确实身份属实。”
“斐丝丽电视台?”山炒忙道,“放他进来。”
斐丝丽电视台是一家在袤都以北边境地带赫赫有名的私人传媒公司,其背后的高层股东曾经都是十都的精英,如今这些精英退居二线在二级城居住,但依旧享有不小的势力,在创办公司期间还和世界贵族有所合作,所以,这家电视台的背后资本实力不容小觑。
而且,这家电台虽然和中央政府有着长期合作,但因为不属于体制内企业,不受很多限制,时常会爆出一些传统央企传媒单位不敢轻易得罪的人物的丑闻。
这个时间段斐丝丽的记者找上门来,山炒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他其实并不想接待,但又怕对方了解到了什么关于此次事件的重大丑闻曝光自己,于是只好先和对方见一面了解情况。
电台记者很快便被带入了山炒园责长的办公室,山炒则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一边坐在办公桌前把玩桌子上的摆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不知道斐丝丽的记者找上门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记者开门见山道:“山炒园责长大人,我听到了一些不利于您的消息,想找您确认一下。”
山炒园责长一听,果然是风声已经走漏,他虽然有些慌张,但没有失去理智,清了清嗓子,用带着几分严肃的声音道:“这位记者,你还记得你们上学的时候,关于新闻的三要素是怎么说的吗?”
“时效性、客观性和传播途径。”
“我理解你对真相的渴望,但是可不要道听途说,辱没了你身为首席记者的专业性啊。”山炒敲了敲桌子道,“在事件没有定性结论之前,一切带有猜忌的报道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尤其是与联合警防署、与边境治安有关的内容,你懂吗?”
“山炒园责长大人,您误会了。”记者却道,“我此次登门拜访,只是我的私人目的。”
“私人目的?”山炒园责长不明白了,一个首席记者找自己能有什么私人目的?
“请看这份文件。”记者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数个新人类的名字,其中有几个已经打了叉,只剩下一个打了圈,旁边画了一个问号。
“这是什么?”山炒园责长并没有伸手去接,他怕有诈。
“我的名字就在这张纸上。”记者指了指纸张的末端打着圈和问号的位置,上面写着“布莱”二字,“那群丧心病狂的反抗军已经去我家进行过一番打/砸/抢,并在我的家中意外落下了这个。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一份死亡名单,凡是名单上的人皆要被杀死,电视上一开始报出的四名死者,正好对应了该名单的前四名。”
山炒园责长一听,立刻伸手一把抓过那张纸,详细研究了起来。
目前被反抗军砍头的无辜新人类已经有七人,而这七人的名字,确实在这份名单上。
“布莱”是这张纸上最后一个名字,但从纸张参差不齐的撕痕来看,名单应该并不全。
“剩下的名单在哪里?”山炒问。
“不知道。”记者布莱回答,“我只在壁炉旁发现了这些。”
“……”山炒园责长顿时眯起眼看向记者布莱,满脸的不信任。
虽然这张纸上有着目前没有在媒体上曝光的另外三位死者的名字,但也不能就此断定这位记者的发言就全部属实,还是要多听听他的来意,才能判断他的发言是否可信。
“目前我并不清楚联合警防署是否解决了此次反抗军事件,因为我在媒体上看不到任何相关的内容报道。”记者布莱接着道,“作为一名新闻人的嗅觉告诉我,当政府竭力隐藏这种事件的进程时,那便是问题还没有解决。”
山炒顿时皱眉:“你的诉求是什么,我建议你直言直语。”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记者布莱点头道,“第一,很冒昧地讲,因为我怀疑直到目前为止,联合警防署都没有解决反抗军问题,我对一般的人身保护措施无法信任,我希望山炒园责长大人您能亲自为我安排更高级的人身保护措施,我不想被斩/首。”
山炒应着:“可以。”
这个记者能混到首席,人情世故也是应该懂的,如果这次事件接下来能够顺利解决,这家伙肯定会在斐丝丽旗下的传媒上美言自己几句,也是一件好事。
“第二。”记者布莱压低了声音道,“山炒大人,如果您真的遇到了难题,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个思路。”
山炒园责长立刻警觉了起来,他倒要听听,这个首席记者到底要说些什么。
“我们团队的记者暗中调查到第零军军事主官月伯元帅大人携带其繁殖契约对象就在您的管辖区域内的某家酒店下榻。”记者布莱道,“原本他们是要出境旅行的,但因为大选的关系,军事主官被限制出入十都,月伯大人很是着急,在四处找关系,想要用灰色途径出境。”
“第零军军事主官……”山炒并不认识月伯,但他明白“第零军军事主官”这七个字的含义。
第零军虽然不是战斗部队,它的军事主官选拔不会对单体战力有着过于严苛的天赋要求,但是做为该部队的军事主官,其学术能力、单体战力其实都不能差,甚至说都必须处于优等以上、接近尖子生的范畴,也必然是在单体战力上傲视群雄的人才。
“这个时间想要旅游,还要用灰色途径出境,有病吗这不是?”山炒冷冷地回复道。
他这辈子见过不少恋爱脑,但没想到第零军的军事主官也是恋爱脑,真让人无语。
还是说,这时候想要出境,其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山炒大人您可能并不熟悉月伯大人。”记者布莱道,“很快就是该希亚家族的亡族之日,而月伯大人,全名就是月伯·该希亚,他是一名内贵族,是该希亚最后的后裔。”
“……”这下,山炒明白了。
内贵族和他们这些普通人不同,有所谓的狗屁“家族”意识,说难听点就是裙带关系意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人飞升上层阶级就会带着一群人一起飞升,然后这一群人再垄断上层资源,让普通人没有活路。
这种思想是当下耀星共和国最可耻的存在,但内贵族们却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真让人晦气。
“他要祭祖。”山炒总结着。
“不止如此。”记者布莱接着道,“根据我们调查,他的繁殖契约对象目前身体情况很糟,需要换血疗法。”
“换血疗法?”
“用双圣儿的血液去换他的繁殖契约对象体内的血液,而且需要频繁地换,可是十都内很难进行这样的治疗,只有到达二级城,直接从世界贵族手中购买双圣儿做为血/奴,才有治疗他的繁殖契约对象的机会。”
“呵……”山炒园责长这下全懂了,“那个女的身体已经等不到大选结束的时候了,是吧?”
“没错,双重原因吧。”记者布莱道,“所以,或许,这对您来说是一场好的交易。”
“……”听完这番话,山炒园责长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应了声“我想想”后,命人将记者布莱带去附近的酒店进行保护,然后独自坐在办公室内思考并调查月伯的背景。
十五分钟后,山炒园责长对月伯和玄千两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年轻的小男生铁树开花,情根深种,然后两个人你侬我侬,奈何女方天生黑红体质,上了宗教公开审判勉强活了下来落下一身病根,如今两人就是一对苦命鸳鸯,男方颇有“女方不在了我也不活了”的架势。
“蠢货……”山炒忍不住骂道。
X级天父,内贵族出身,全S评级,十几岁的年纪就被定了军队的定向选调,博士期间就在顶级导师的协助下发表了影响因子大于10的期刊论文,毕业就入职中央科学院的下属研究所,军衔还一路飞升……
好家伙,多么牛的一生啊,今年才刚满26岁,就已经到达了他这辈子可能都到不了的高度。
不过,圣母大人也是公平的,这种牛逼的人天赋太强大了,就一定有特别短的短板,比如:在感情方面蠢得要死,能被一个地球圣女拿捏到要死要活,真是搞笑。
山炒园责长翻了会儿月伯的履历,从妒忌逐渐转为嘲讽,也算是找到了让自己心理平衡的点。
于是,又思考了片刻,他做出了今天第二个大胆的决定——
派手下找到月伯下榻的酒店,找到了月伯本人。
两人打照面时,月伯正推着他的繁殖契约对象在窗边看风景。
男的早没了证件照上的意气风发,一脸萎靡不振;而女的,简直就像是骷髅架子一样恐怖,完全是濒死的状态。
不过,照片没有照出男的气质的独特,也没有照出女的应有的年轻。
山炒和月伯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通过眼神的对视,就清楚了彼此的用意。
“你现在想要合法强制出境,只能办理‘特殊时期紧急离境手续’,但是你也知道,这种手续需要都责长级别才行,我一个区区园责长,是没有权限批的。”山炒园责长道,“但是,都责长他高高在上,他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未必卖你这个人情。”
“该怎么做?”月伯问。
“我还知道一条路。”山炒园责长道,“这条路是走私犯们爱走的路,唯一的出境困难就是边防,而我的人恰好在边防追捕反抗军,如果你愿意伪装成被羁押的反抗军,或许这是目前出境的唯一方式。”
月伯顿时皱眉:“这和偷渡的区别是什么?”
“区别就是当你回来的时候,我会派人再以羁押的方式将你带回来。”山炒园责长道,“否则,就算你出去了,你该怎么回来?正大光明走海关的话,就坐实了你曾经偷渡出境的事实,对你第零军军长的身份影响很大吧?”
“她该怎么办?”月伯又扫了眼一旁轮椅上的“玄万两”。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山炒园责长道,“她在媒体上风光过无数次,认识她的人太多,即使变成这幅骷髅头的模样,我也能隐隐看出她是谁,想要带她出境,可比带你出境难多了。”
“她的身体一刻都不能耽搁了。”月伯一脸急切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山炒园责长在心里暗暗鄙夷着月伯那没出息的恋爱脑样子道,“我不知道你对她的爱有多深,是不是深到能接受我的计划。”
“什么?”
“将她的脸暂时毁容。”山炒园责长道,“就说是抓到了某一位反抗军头目的情妇,这样的话,一来边检认不出她的身份,二来,她这幅残破不能自理的躯体也有了合理的说法。”
“……”月伯顿时陷入沉默,似乎很痛苦、很挣扎。
“所以,就看你的爱情有多少了。”山炒笑了笑道,“毁容之后做修复肯定不如完整的时候好看,而且,她还有承受难以承受的痛苦,不过你放心,要是你同意了,我一定会让医生给她注射麻醉针,至少在生理方面不会有一丁点痛苦。”
月伯则是面色凝重地杵在原地沉思了片刻,随后起身来到“玄万两”身前蹲下,一脸抱歉地看着对方呢喃道:“抱歉了,我一定会把你最原本的模样还给你,我一会许诺你想要的生活,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
轮椅上的“玄万两”什么都说不出口,她眼中有泪,绝望中又带着几分期盼。
或许,新人类大人的承诺,是此刻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的她最后的希望,她不信也得信。
和“玄万两”交代完毕,月伯转身看向山炒园责长道:“你的人下手稳吗?只是毁掉面部识别的关键部位,不能毁掉她的面部骨骼,否则手术也救不回来。”
“这个你放心。”山炒园责长道,“联合警防署好歹是警务系统,让犯人招供的时候必然会偶尔给犯人上一上‘强度’,为了避免有些混账说我们刑讯逼供,他们下手向来是最专业的。”
“那就好。”月伯再次看向轮椅上“玄万两”,然后低声道:“给我你需要解决的名单。”
#题外话#
太多了,今天如果发超2W字,担心上榜,我分了段了,剩下的明天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