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教生不用参加高考,是通过花钱来买文凭的,有人想努力通过成教文凭翻身走上人生正轨,就有人是父母花钱硬塞进来上学的社会人。
所以,成教院的学生时常会被统招院系的学生用有色眼镜看待。
“我家里是小地方的……”那名成教生说,“我千里迢迢来北川……我害怕被欺负……所以专门漂染了头发……想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
人们往往会认为统招生是好的,成教生是不好的。
如果统招生是黑色头发,而成教生是彩色头发,人们往往会更笃定内心的猜测。
心中一旦形成一个既定的刻板印象去反推答案,那么答案的正确性就很难道得到保证。
所以,当初偷东西的,其实是那两名统招生。
学姐通过蛛丝马迹得出了答案,举报了。
可两名统招生的导员却倒打一耙,说:“成教班能有什么好东西?”
而成教班的导员也不相信自己的学生,说:“你们私下处理,处理好了告诉我。”
最终,两名统招生用霸凌的方式封了成教生的口,甚至开始隔三差五欺负这名女生和学姐。
最终,学姐爆发,怒揍两人。
那一刻,圈内的少女看向站在圈外的女孩。
忽然之间发现,她头上的恶魔之角居然是蝙蝠侠的形状。
于是,半个月后的某天。
当学姐回宿舍取东西时,白寿眉翘着二郎腿撑着下巴道:“哇哦,Baoan~!”
学姐回眸看了眼她道:“你可真无聊。”
无聊吗?
确实。
从那天起,白寿眉忽然觉得之前的生活很无聊。
跟着一帮社会垃圾出去玩“大婆打小三”的戏码,她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小三,头一次,对自己发出灵魂拷问——
和这群弱智一起玩到底有什么意思?
或许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选择和校霸一起玩,只是因为那时候她的人生需要一个出口。
那时候她还很小,她不知道该怎么样缓解痛苦和委屈,所以她就成了踢猫效应中那个踢猫的坏孩子,选择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向着更软弱、更不敢反抗的对象进行发泄。
可是,这样的发泄,真的有那么快乐吗?
白寿眉再一次看向被殴打的“小三”,又看向那个动手打人的“大婆”。
虽然小三是知三后接着当三,但先主动出轨的是渣男,渣男却全程安然无恙。
于是她再次问自己:这种活动,真的快乐吗?
如果让她回忆,她想不起来什么特别快乐的事。
就像刷短视频看段子时发出的哈哈大笑,上一秒笑得四仰八叉,下一秒已经忘记了上一秒的内容。
反倒是在细细回忆之后,她想起了更多让她不快乐的事。
她记得,和校霸天天在一起的时候,校霸总是会霸凌一个特别文静的男生,只因为那个男生和校霸同名,让校霸很不爽。
可实际上,那个男生从没有招惹过校霸。
所以,有一天,当校霸再次抢光了那个男生的钱离开时,她偷偷走过去放下5块钱道:“你回家的车费。”
那时候她的家庭条件还很一般,5元钱对于小学的她来说并不是小数目,可她还是把钱留给了对方。
——为什么当时的她会这么做呢?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喜欢思考自己行为背后的动机。
因为她并不是个善良的人,可是又做不到不假思索的恶。
她,好像一直在焦躁地游离着。
少女仰头看着那伴随自己一生的单杠,又环顾白圈之外空旷的黑暗。
她忽然发现:她其实想要离开这里。
可是,她不能离开这里,她也离不开这里。
白圈是她与他人的界限,也是她自身的牢笼。
后来,打完“小三”的“大婆”被男人打了,她替“大婆”打了男人,互殴之后受了伤,又在校医院包扎。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老师,我想问一下A1001班玄千两的实操课成绩……”
她立刻低下了头,不想被发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但是就是害怕。
“你还知道低头?”这时,隔壁挨了揍的男人道,“我以为你高傲得很呢!”
那一刹那,她的理智断了线,抓起手边的矿泉水瓶就要去砸男生。
可手边的水瓶刚刚拿起还不到30厘米,就被人强硬地摁了下去。
她一扭头,学姐站在那里,正用手压着她手中的水瓶,然后用自然而然还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道:“这瓶水好像没拆,我可以喝掉吗?”
白寿眉沉默地垂下了手臂,片刻后,点了一下头。
走出医务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夜晚学校里灯火通明,来来往往都是人,可白寿眉却只有一个人。
她将大脑放空来到学校门口,本想着要不然去对面的美食一条街吃点什么,可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辆墨绿色的MINI从学校左侧的学生停车场方向驶了出来。
那一刻,她忽然擡腿朝着那辆车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