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挑夫婿
柳氏打定了主意,要将南栖的事快些办了,心头也好定下。上翘的眉目因年岁渐长已不复女儿家的娇美,多了掌家夫人的精明,叫人见了她不敢生出蒙骗之心。
叶湘怡添油加醋说了好一番话后低下头去,心头忐忑。毕竟此刻能做出决定,提早把叶南栖送到刘老爷府上的人只有柳氏了,若是这回不成,那便只能看叶南栖最后真的勾搭上了府内哪位公子,日后都将她踩在脚底下。
不,这样的日子不会有的,她这个妹妹就该活得不如她。
她正在心头疯魔般的想着,柳氏却吃下定心丸般收回了拉着她的手,翠绿色锦缎衣袖不经意拂过被茶汤烫过的手面,惊得她浑身一激灵。
柳氏蹙着的眉松展开,看向心神不定的她宽慰道:“湘姐儿先回去吧,这事姨母知道了,也怪姨母这些日子不曾留意你们已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待姨母先搜罗出临安适龄的青年才俊,后日晚膳时再邀你姐妹二人一齐挑挑。”
挑选青年才俊,怎么不提将叶南栖送到刘老爷府上做妾的事。叶湘怡眼底疑惑瞒不住,柳氏却仿若未看见般,只是看着她的手带着痛心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丫鬟做事毛毛糙糙的,伤了湘姐儿,这手啊定要回去好生涂了膏药养着。”
语罢便叫巧儿去寻膏药,白瓷瓶上头塞着红布,与给叶南栖当初那瓶不同。
瞧着便粗鄙许多。
叶湘怡连忙接下,只当两瓶膏药药效不同,亲亲热热喊着谢过姨母。
半点听不出柳氏对那丫鬟的庇护及言语间的假意心疼。
从青台阁满面笑颜地回去,一入浮华院叶湘怡先查看了黄鹃抄的佛经,一页薄薄的宣纸拢共指出七八处不满意,命她加快手速重新抄写,赶在申时送往太夫人的院子去。
看黄鹃继续摊开新的宣纸细细誊抄了起来,她则满意地去了浮华院单独辟开的一处小厨房。因着不是府上主子的院子,这小厨房平日里都是空着的,没有配烧火丫头和婆子,也不能从大厨房领到分例。
若要用,便只能自散银钱买菜,指使院内的下人去做烧火,煮汤一类的事。
叶湘怡要熬莲子羹送去二公子所在的玉清筑,既然她那碍眼的妹妹马上就要做妾去了,她也该行动起来了,叫二公子知道她的好。
下人对着大表姑娘多事的性子烦得很,却又顾忌着她同二夫人的关系不敢不听她的,不然就这给的三瓜两枣的银钱她们才瞧不上。
刚刚够喝盏粗茶的,不值当。
将刚炖好的碧玉翡翠莲子羹装入木匣食盒中,叶湘怡亲自拿着一摇三摆地向府东侧玉清筑走去。
不知心中存着什么念想,萧衍并没有回前院琼宇楼,反倒黄昏下值回来带着卷宗便往玉清筑书房而去。
这一批阅誊写卷宗便去了半个时辰,到了晚膳时候里头也未叫传膳。
门房见到门外来了个一袭衣着精致,蝶戏水仙裙衫在昏黄日光下流光溢彩的姑娘,只道是府上表姑娘,给公子送莲子羹。
拿不准主意,去找了立在书房外头的云山。
估摸着公子是想见南栖小姐,云山便问了门房道:“你看门外那表小姐生的好可看?”
这话唐突,将守门房的小厮问得一愣神,倒是回想起适才所见,结巴着答道:“奴才瞧着不算是很好看,但那也是与主子们相较,旁的奴才不知。”
听了这番话云山就知道来的不是二表姑娘了。
“让人先在外头等着,我去里头禀告公子。”
云山转身进了书房,见到书桌前执笔漠然谪仙般的男子,听得动静头也不擡发问:“她寻某有何事?”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云山觉得此事有必要说清,提议道:“公子,外头大表姑娘提着莲子羹来寻你。属下记得前几回你寻了江南的糕点师傅入府,不若这回便带上糕点去二表姑娘那,一道品鉴品鉴。”
心中的心思叫人戳破,萧衍也不恼。
白如玉修长的指节合上卷宗,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云山,你如今是长本事了。”
门前的叶湘怡等了许久,精心妆饰的面上涂脂抹粉,此刻站着久了叫风吹的面庞发涩,脂粉白一块黄一块的布着。
终于又闻咯吱一声,院门开启。
黑衣小厮面色带着歉意道:“表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公子不在。本想着叫你等一等说不得人便回了,如今传了信过来说是今夜不回来了。”
吃了闭门羹的叶湘怡只得让身后的奴婢拎着食盒往回去。
因着冬日里在兰陵公府吃了一个月的滋补汤药,且一日三顿的膳食没有缺着。南栖原本微微纤细的身段又更加丰腴窈窕起来,微微尖的下巴叫白嫩细腻的皮肉裹着。
原先做下的那些小衣只觉勒的慌。
绿墨拿着软尺,二人在屏风后头丈量着哪儿长了,哪儿细了。
一番量了下来,小丫鬟面颊红红,眼内似乎冒着星光道:“小姐,你可真会长,这肉都去了它该去的地方。真叫奴婢好生羡慕。”
绿墨揉了揉她圆圆的脸庞。
外头花厅内响起的脚步声闻言却顿了下,修长的指节拎着食盒无声地动了动。
待了半柱香后南栖穿戴整齐从厢房内出来,见着花厅内团椅上坐着的郎君。
一身鸦青色缂丝直缀,绣着墨竹云纹,不大的花厅叫他那长腿这般一坐显得更加逼仄狭小起来。
似是听见了动静,那双清冷的漆眸擡起看向她,微褶的眼皮轻眯攫人心神。
南栖垂首俏生生行了一礼:“南栖见过二表哥,今日表哥怎么想到了来南栖这处?”鸦青色缂丝直缀罩着宽肩,向来谦逊守礼之人没有规规矩矩板正地坐着,反倒倚在团椅后头,听得她问话唇边似笑非笑。
白如玉修长的指节拿过桌案上摆着的一樽小狗木雕,木料光滑泛着光,是南栖经常把玩之物。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南栖曾触碰过的地方。
低沉微哑的声音带着抹缱绻慵懒之意,他懒懒擡了眸子瞧过来:“南栖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怎的三弟能来,某就不能来。”
他将眼神落于对面的那团椅上,示意南栖坐到他对面去。
绣履绕过他交叠于团椅前的长腿,两张椅子挨的极近,南栖只要坐下就免不了膝盖与他碰在一处。
小姑娘掐直了腰往后努了努身子,终究是留了条缝隙出来。
娇嫩的唇瓣往前不满地嘟起:“二表哥这话也说得好没道理,南栖就是问一句,二表哥就要想些旁的来让南栖为难。”
伶牙俐齿,半点不饶人。
松开把玩的小狗木雕物件,萧衍擡了手,随侍的丫鬟将手中托盘的糕点端了上来。
个个样子精巧,玲珑剔透,从粉白的落梅状到憨态可掬的兔儿状在这上头都寻得,鼻尖细嗅除却那人的冷梅香,亦可辨得一丝甜滋滋的味儿。
虽晃眼而过,但瞧得清小女子那双潋滟桃花眸内泛起的亮光。
这还没完,萧衍自袖中掏出个沉香木盒,递于南栖。
指若青葱的柔夷拨开木盒上的小扣子,便被里头的凤血玉镯晃了神。
通体洁白的玉,内里含着血红色的一大块,妖艳异常。
南栖擡眸,内里带着不解。
“近日京中不是很太平,泉州水患赈灾银不知所踪,官匪勾结,若无必要不要再出门了。”萧衍容色淡淡,仿若来此只是为了提醒她勿要出门了。
所以这也是变相地阻止她不要和萧衡一起去逛街坊吗。
毫无掩饰地摸着手腕上已带着的玉镯,原先光秃秃的手腕如今戴上这凤血石玉镯,肌肤盈盈泛着光,白皙细腻叫人移不开眼。
萧衍垂眸见到她把玩着腕边的玉镯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的喜悦,莫名觉得连日的阴霾都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