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急性发病程度使得章延舜都吓了一跳,迅速把车停在了一旁,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症状。
猜测她很可能是因为刚刚吃了海鲜导致皮肤过敏。
“舜,我这是怎么了,好难受。”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皮肤都瘙痒无比,伴随着头晕恶心的不适感,就连说话都有些无力。
眼看着陶一凝那痛苦的样子,章延舜眉头紧蹙,眸光里不禁流露出了惶惑的神色。
“别抓先忍忍,带你去医院。”
说完他迅速启动了车子,右脚猛踩油门扭转方向盘,往最近的医院驶去。
看上去不论是说话语气还是应对举措,章延舜都表现得十分冷静。
但其实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他的手脚已紧张得颤颤发抖,只是细微得连他自己都刻意忽略掉罢了。
在医院的急诊科一室内,经过抽血检查,结果不出所料,医生诊断陶一凝身上的红肿确实是吃了海鲜后导致的过敏症状。
幸亏摄入量不算太多,陶一凝目前的情况只是轻度过敏,还一再叮嘱日后得多加注意,需彻底杜绝虾蟹类食物,因为皮肤过敏症严重起来是有可能会危及生命的。
陶一凝听了医生所说的话后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不只对海鲜过敏,不小心吃多了还可能会丢了小命,这对她这个吃货而言着实感到后怕。
因此她的心里更是疑惑,转头望向身旁的章延舜诘问:“我对海鲜过敏,为什么你不阻止我吃海鲜?”
然而在那短瞬间,章延舜愣怔了在那儿,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的,而心脏尤为惊悸不宁。
此时,医生见状,便主动开口解答:“其实食物过敏这东西不一定是天生的。”
“有的人小时候没有,长大了反而对某种食物过敏,也是有可能的。”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听了医生的解答,陶一凝恍然大悟。
之后医生给陶一凝开了抗过敏的药和点滴。
到了输液室,护士替陶一凝扎好针头便带着她到了输液区找了个位置让她安顿下来,而章延舜则去了药房取药。
当章延舜取完药回到输液室,看到陶一凝病歪歪地瘫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滞,他不免感到于心不安,更内疚不已。
回到陶一凝的身边时,他脱下了外套轻轻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随后坐在了她的身旁让她枕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使得她沉重的身体也能有所依偎。
至此两人静谧沉默了良久后,她大概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始终想知道答案。
于是起身抽离了枕着他的脑袋,狐疑地看向他问:“所以我以前到底会不会对海鲜过敏啊?”
闻见她的问题,章延舜心里再次格愣了一下,可怔然间,那一微小的神色便很快转瞬即逝,消失得不着痕迹。
继而章延舜也转头看向陶一凝,静静凝睇着她那苍白无力的容颜。
每次像这样望着她的时候,他的这双黑眸中总是不经意间透露着许多难以言喻的无奈,只是那细微得让人无从察觉。
随之两人对视了短短刹那,他便擡手轻轻拉过她的小脑袋让她继续枕在自己的肩上倚靠着。
淡声开口解释:“不会,你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要是知道,我又怎么会让你吃海鲜。”
最终得到了他确切的回答,陶一凝便没有再继续纠结下去,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安心地享受他给她带来的那温柔的抚慰和厚实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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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人从医院回到家后,被过敏折磨得浑身没劲的陶一凝,在回房间准备洗漱之前,还不忘提醒章延舜记得回房间里头查收他的生日礼物。
然而,当章延舜将陶一凝安顿好了以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搁置在桌上那幅中号油画时,不免瞳孔微张,震惊不已。
似乎这副画给他带来的只有可怕的惊吓而非惊喜。
那是陶一凝亲手为他所画的侧面肖像画,画里他的面部线条轮廓硬朗而流畅,充满立体感的五官棱角分明。
要说画得最出彩的就是那双冷沉深邃的眼神迷离又神秘,时常板着一副脸容,处处映衬出一种阴郁,一看就知道是个不爱笑的人。
给人感觉像是心里隐藏着太多难以尽说的心事,仿佛骤然而下的雨。
大概这样一副她看惯了的面容就是刻在她心里最深刻的他。
之所以感到震惊是因为章延舜记得失忆前的陶一凝曾眉飞色舞地对他说过,若是他日后在魔术界成名了,请他务必第一时间授予她肖像权,她便会为他精心绘制一幅肖像画。
待他有朝一日成为全球赫赫有名的魔术师后,那么连带她的这幅画也会变得价值千金,说不定能因此卖个好价格。
那时候章延舜以为这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却不曾料到,时至今日他在业界确实已经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魔术师,她即不忘曾随口说过的约定,兑现了承诺。
这不得不让章延舜真心怀疑,这一年来陶一凝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从刚开始时她对他处处防备充满着怀疑,到半年前,突然某一天她就跑到他面前问起关于她失忆前是不是很喜欢画画这一疑问。
当时的他也感到同样讶异,一时哑言,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以为她想起了什么。
最终确定她什么也没有想起来,事情也只是以他的随口编造,告诉她“以前上学的时候确实学过一阵子油画,可因为她的三分钟热度,画画这事儿在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这样随口一答的忽悠下告终。
只是他没想到,陶一凝对于画画这件事似乎有着无比顽固的执着,尽管他试图打消她再次执起画笔的念头,但转个头她也还是在大学报了绘画班,一腔热忱重头学起,而且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仿佛她的这一生不论发生多少次意外,失去多少次记忆,她的心仍然会和画画紧紧联系在一起,没有办法放下,想舍都舍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