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燕山仙祖
祭台的造型有如莲花座,暗红透明的重瓣向外散开,中空的花蕊部分翻滚着沸腾的岩浆,却没有溢出分毫。
雪白的蒸汽蒸腾直上,喷涌着穿过火山口,又倒转着覆盖,形成夜色般毫不透光的魔力膜,隆隆的声响宛如大鼓,将人的耳膜震到发痛。
只有站到近处,在四角香炉遮蔽下难以辨明的硫磺气味,才贴上皮肤,从毛孔里钻进去,把唐诘呛得喉咙发烫。
他不得不主动调动免疫系统存储的魔力,去加速过滤的过程,空气再次恢复清爽,浑身便松快许多,长舒了一口气。
可这却并非是他前夜寻到凯瑟琳的地方。
唐诘环顾四周,心中生出困惑。
难不成神泉和祭坛,竟然不在同一个地方吗?
这一想法刚冒出脑海,他立马啧了下舌,感到自己不久前陷入了误区。
神泉和祭台既然是两个名词,那肯定不在同一个地方,只是一直因为它们的关联性太强,他才认为,两者在同一座火山上。
可实际上,这附近是一整片山脉,神泉只是环绕着最中心的埃尔夫火山的温泉。
他前夜见到凯瑟琳的地方,是伊登之泉或其它神泉,都没仔细探查过,怎么敢独自做下定断呢?
潘正站在祭坛之下,听见脚步声后,也没有回过头,只是依旧仰望这席卷一切的白色蒸汽,仿佛还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声音飘渺得似乎要随着气雾一块远离他们所在的山林,去往遥远的海岸线。
“我已经不记得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回想起来,依旧恍若昨天。”
他迈开脚步,指尖触碰着祭坛边缘的莲花花瓣,清水滑过指缝间,轻轻吸气,将头缓缓垂下,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在我出生的时候,城邦纪的文明只遗留下少许残骸,人类没有道德,没有伦理,没有羞耻心,彼此残杀是相当常见的事。”
“我的母亲决定抛弃我,因为我的外表完全没有魔兽化的痕迹,在当时是活不下去的。”
“这让后来的我很是庆幸,因为不久后,愈发频繁的天灾,让人类已经到了必须易子而食的地步,至少,无论是她还是我,都不必面对类似的选择。”
潘缓缓笑了起来:“你能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吧?”
唐诘只安静地注视着他,这并不难猜,可是他应该回答对方吗?
他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突然之间好像有了过剩的倾述欲,但重要的是,回应或不回应,是否会导致更严重的失控。
“你成为了其他巫师的食物。”
“巫师?”潘弯下腰,笑得止不住地咳嗽起来,“这称呼可真含蓄啊,用和平时代的描述去形容当时的人类,未免太滑稽了。”
“母神在孕育世界之初感到无与伦比的痛苦,于是要让我们比她更痛苦。她根植于这土地上,于是要我们也身陷囹圄。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便无法从她的双臂中逃离。
魔力是诅咒,经由相同的血脉流淌在巫师体内,敏锐的感官消磨着我们的意志,缠绵的梦呓束缚着我们的心灵。
假如接收太阳神的援手,确实能将危险阻隔于屏障之外,但同时,却又相当于放弃了执掌武器的权利。
我做不到,任何一个从灾厄纪活到现在的巫师都做不到。
正因为了解这世界背后的真相有多可怕,才无法舍弃仅有的力量,哪怕它微乎其微,在神明面前,连蜉蝣撼树都做不到。”
潘在祭台边缘的石阶坐下,好似陷没在无穷无尽的手臂之中,自愿成为被怪物捕获的猎物。
他依旧微笑着,就算所有返祖的特征都已经消失,却习惯性地微笑着,唇角些微的弧度呈现出有如佛陀般的悲悯,目光空洞迷茫,好似一叶扁舟划在迷雾笼罩的江面上,不知来路归处。
分明没有多少肯定的情绪,正相反,在负荷的极点,渲染出惊人的感染力。
那是与精神系控制人情绪和认知截然不同的方式,在这一瞬间,仿佛所有人的感知尽数打通了关联,堪称疯狂的热情就像是病毒般快速在听众的神经系统中蔓延,浪潮般将人薄弱的意志席卷着吞没。
“凯瑟琳被称为魔女,是因为她违背了时代的铁律。”
潘轻柔地弯起唇角,似乎在嘲讽什么,却又好似只是简单的陈述,不包括任何情绪。
“她在文明的时代杀死国家的统治者——但是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国王?那是什么东西?”
“帝国纪之前,赫拉克勒的土地上,一直是由分散的城邦自治,国家?”
他摇了摇头。
“大部分人恐怕听都没听说过这种制度。”
脚步声打断他们的交谈。
“雁国从上古以太纪开始,就是君主制国家,海底失落王国,同样是君主制的国家,甚至成立于更早之前的魔兽纪。”
娜茜提着油漆桶向他们走来,哐当将装满了画笔的空油漆桶放到地上,沉稳平静的眼神扫过两人,不轻不重地说。
“不过,前者同样在灾厄纪中分崩离析,后者却据传是在蒙昧纪,太阳第一次出现的时期,就摧毁于骤然降临的天火之中。”
“君主制并非那么少见,只是需要较为稳定的社会环境才能维持。
赫拉克勒王国在炼金学派的控制下,转变为君主立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