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带着一身油烟味儿,花重锦总算在喝醉之前停下。
喝了酒的花重锦,像是化了艳妆一般,鼻尖眼尾都红红的,看起来就很想让人抓紧怀里好好欺负一番。
“还能走吗?”傅琢祈收起自己那些不太光明的想法,问对面眼神已然有些涣散的人。
花重锦点了点头:“能走。走吧。”
傅琢祈起身,拿起两人外套挂进臂弯,跟在他身后朝店外走去。
只是这家店是个错层的设计,喝得有些醉醺醺的花重锦没有注意脚下,一个踩空,就朝前扑去。
为了平衡身体,他只能朝后用力,却因为酒精作用没能控制住尺度,直直倒进了傅琢祈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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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怀送抱?”傅琢祈低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呸。”花重锦小声呸了他一下,站直身子朝外走去。
醉酒本就让人容易叫人心脏功能紊乱,这一摔更是加速了心跳。出门后被夜风一吹,花重锦才察觉,自己脸上温度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其实不论自己承认与否,他确实已经输了。
在跟司茹云的那场“打赌”中。
他确实没能守住自己的心。
低着头又朝前走了几步后,花重锦发现身后没了动静。
回过头,喧嚣热闹的烤肉店外,却空无一人。
心脏骤停一拍,那本热到像是烧起来的温度,也瞬间随着全身血液倒流。
一瞬冻结。
“怎么不走了?”傅琢祈结完账,只是稍微晚了一步出来,就看到小狐貍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方向发呆。
路灯光影笼在他脸上,神情叫人看不分明。
“我以为……不,没什么。”花重锦转过身去,大步朝着停车位走去。
傅琢祈知道肯定有什么,只是小狐貍又不肯说,但还是没有再追问,只是紧紧跟了上去。
“回家?”
“……回吧。”
傅琢祈发现,他又在刻意避开“家”这个字了。大概是今晚花盛昌的出现,又刺激到了他。
早知道他就该在问清楚李叔到底什么事之后,再去喊他。傅琢祈有些自责。
他知道,即便现在花盛昌已经被赶入绝境,小狐貍下意识还是在躲着花盛昌不见。毕竟小狐貍哪怕再早熟再聪慧,在被花盛昌接回瑾城的时候,也不过还是个孩子。
花盛昌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堵墙,曾一度伫立在眼前,即便如今被推倒在地,或许也留下了一地灰土与阴影。
一路沉默,傅琢祈停好车,就见小狐貍已经一个人沉默着下了车,又一个人沉默地朝电梯走去。
“阿锦……”明明已经是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的背影,此刻傅琢祈竟有些揪心,“阿辞!”
那踽踽独行的背影终于顿住,缓缓转过身来。
地下车库的白炽灯很亮,照得那双睡凤眼里的水光,好似哭了一样。
“……傅琢祈?”水润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确信,嫣红的眼尾连带着上扬的尾音都勾人了起来。
傅琢祈此刻却完全没了各种绮念,只想过去,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也这么做了。
突然被抱住,花重锦好像更迷茫了。
“傅琢祈?”
“恩,我在。”
温热的怀抱,强有力的心跳,都是真的。花重锦擡手,按在他胸前,看着自己的手随着他的心跳一起起伏。
“车库凉,我们回家吧。”
“回家?”
傅琢祈发现,他好像彻底醉了。
有时候喝酒就是这样。当场看起来还算清醒,过一会儿酒劲才一股脑涌上来。
“恩,回家。”傅琢祈脾气本就不错,对于喝醉的人,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与温柔。
喝醉的人没有逻辑,甚至很多时候也没有理解能力,傅琢祈也没觉得一次就能把人哄回去。
果不其然,又听怀里人问:“回家?”
“恩,回家,回我们两个人的家,好不好?”
“我们?”
“恩,我们。安辞和傅琢祈。”
大概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花重锦总算没有再继续提问。
傅琢祈试探着问:“那我们现在可以一起回家了吗?”
“好。”
虽然醉酒的人没什么逻辑,但傅琢祈发现,喝醉的花重锦意外地听话。
任由自己拉着进电梯,进房门,脱掉沾染油烟味儿的外套,拿着换洗衣服进了主卧浴室,乖乖坐在浴缸里,等自己过来帮他冲澡。
傅琢祈还惦记着结完账从店里出来那一幕,趁小狐貍此刻如此听话,他试着问了。
“今天吃完饭出来的时候,你为什么站在那里不走了?”
“在等你。”花重锦玩着手里的泡沫,低着头说。
“怎么不去车上等?”傅琢祈知道,那显然不是单纯等人该有的状态,“钥匙在你那里。”
碾着指间的泡沫,花重锦小声说:“没看到人,我害怕。”
“害怕什么?”能让小狐貍害怕的,必然不是“天黑”之类的理由。傅琢祈又问。
“我以为,又要只剩我一个人了。”看着泡沫被水冲走,花重锦眼里带上了几分慌乱,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泡沫,最后却还是徒劳无功。
“没了……”
听着他的呢喃,傅琢祈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可他也知道,这是小狐貍心底最深处被藏起了这么多年的,一直不肯宣之于口的,最大的恐惧。
小狐貍向来爱逞强,从不愿摊开这一部分给人看,所以,这个问题,并不是一两天就能彻底解决的。
“以后不会只剩你一个人的,还有我。”傅琢祈只能尽自己可能地去给他安全感,无论是语言还是行动。
然而醉酒的人眼里,只有那些没能留住的泡沫。
“都没了。”花重锦低垂着头,语气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哭意。
没办法,傅琢祈只能重新打了一堆新的泡沫,抹在他的手里,这才安抚好小醉鬼的情绪。
一场本该是快速冲完身上味道的澡,愣是洗了一个半小时才结束,还好最近几天天气不错,很暖和,也不至于洗到最后受凉。
吹干头发,傅琢祈刚想说点什么,就发现怀里的人已经半悬空着身子睡着了。
睡着的花重锦表情却依旧不怎么安稳,微皱的眉头也不知是睡前心事,还是此刻做了什么不算好的梦。
傅琢祈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起身去收拾了两人换下来的满是烤肉油烟味的衣服,这才回来躺在另一侧。
刚一躺下,早就睡着的人便下意识循着温度依偎了过来。
虽然嘴上不曾承认,可潜意识的本能却早已出卖了那只口不对心的小狐貍。
他的潜意识,早已选择了自己、信赖着自己、依靠着自己。傅琢祈嘴角上扬,擡臂圈住靠过来的人。
*
宿醉的头疼对花重锦来说有些陌生,但醒来的那个怀抱倒是分外熟悉——人的习惯可真可怕。
昨晚他本来以为自己没喝多,至少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头脑还是清醒性的。但从上车回家半路上开始,他的记忆就变得十分模糊,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又是如何洗了澡睡觉,都毫无印象。
傅琢祈还在睡。
花重锦轻轻搬开他的手臂,轻手轻脚起床。
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已经洗干净并甩干,只是还留在洗衣机里。用过的浴室也打扫得很干净,不用说,也知道是傅琢祈做的。
既要照顾一个醉鬼,后还能把这些都打扫一遍,花重锦不得不佩服,傅琢祈可比自己更“宜室宜家”。
也不知道喝醉的自己什么样子,有没有像大街上午夜不回家的那些酒鬼一样又吵又闹。
在外面的洗手间洗漱结束,花重锦进了厨房,准备做顿早饭,感谢一下昨晚傅琢祈对自己的照顾。
傅琢祈一醒来,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洗漱完出来,就看到餐桌上摆了好几盘菜。
“这是……早饭?”
花重锦从厨房出来,身上还挂着围裙,擡手摸了摸耳后的痣。
“一个不小心……做多了。”
其实他本来只是打算简单炒两个菜,再煮个面就好的,但看到冰箱里的菜,这个也想做一下,那个也想做一下,最后就成了这样。
“那什么,不用担心,剩下的我中午吃就可以。”花重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天就不用让刘阿姨过来了。”
看他这幅模样,傅琢祈忍俊不禁,指了两个盘子说:“这两个菜,待会儿装饭盒,我带去公司当午饭吧。”
“啊……?”
“没关系,公司有冰箱可以保存,吃的时候用微波炉候热一下就好。”
花重锦又折回厨房,拿了两个饭盒出来:“那行吧。”
“你今天去派出所?”
“恩。”花重锦点头,“我想趁着毕业之前把名字改了,这样毕业证上就可以是‘安辞’了。”
“好。”
等傅琢祈离家上班,花重锦也带上身份证、户口本,开车去了自己辖区所在的派出所。
改名字,尤其是成年人改名字还是有些困难的,户籍科的人很多时候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听到要改名后,下意识就会拒绝。
花重锦拿着白纸黑字的规定,拍在对方脸前:“我有权变更我的姓名。”
见来的是个懂行的,户籍科的人只能给了他一张表:“你可想好了,改名可是很麻烦的,你的所有其他信息都得一一变更。”
“想好了。”花重锦很快填完了表,递交给窗口,等着现场审查。
审查人员看着申请变更前后的名字,挑了挑眉:“你这个变更后的名字,很容易引起重大误解啊。”
“重大误解里可不包含不许跟其他有名人重名。”花重锦懒得解释自己就是那个被误解的本人,只是抓着规定说事。
反正解不解释,都不会影响事实,用不了多久,自己也得以“安辞”的身份在瑾城各大场合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