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枫帮他洗完了澡,又自己洗了一遍,就出来帮他重新包扎手上的伤口。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手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尽管费廷说不严重,但是当时有多痛,他真的无法想象。
邱枫一声不吭地往他手心洒上药,又开始一圈圈地缠绷带,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颤,缠到最后一圈他实在忍不住,一手拉着绷带一手捂着脸埋在膝盖上放声大哭。
费廷的手僵在半空中,终于还是没有落下。
第二天全部媒体头版头条,铺天盖地地报道了费廷和邱枫的事。
程东把整个媒体关系的电话簿打了个遍,也没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邱枫坐在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犹豫着给费廷发了一条消息。
-我想去看看我的故乡,你能陪我吗?
手机一直在手里亮着,黑了邱枫又划开,黑了再划开。
他舍不得关了等,因为他怕再也等不到他的回复。
过了十分钟,他看见对话框上方显示了好几次“对方正在输入……”。
他感觉自己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过了很久,屏幕上才跳出了一条新消息。
费廷说……
-好。
*
邱枫的故乡在南方的一个滨海小城,坐飞机要两个多小时,坐高铁要五个小时。
邱枫选择了坐高铁。
费廷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一早起床就要赶去火车站,他居然还做了两个三明治带在路上吃。
“你这个煎蛋的水平真的……”邱枫咬了一口三明治,立刻苦得鼻子眼睛都挤成了一团。
“怎么了?”费廷在一边吃得津津有味。
“你不知道食物糊了会致癌么?我可能要被你毒死了。”邱枫把一片面包扒开,把里面焦黑的煎蛋展示给旁边的罪魁祸首,“看看!看看你是怎么谋害亲夫的!”
费廷笑了笑,没接他的话,“对不起,那我下次注意。”
“诶~”邱枫坐直了转身对着他,“都一起出来玩儿了!别颓啊!咱们都是公开的情侣了,现在什么也不怕了!”
“是!什么也不怕了!”费廷浅浅一笑,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这还差不多!”邱枫抹了抹嘴唇,低头继续啃起了三明治。
不就是个糊蛋么,是个毒蛋也得吃完啊!
老婆做的呢!
张嘴又咬了一口。
窗外风景不停地倒退,邱枫气息有点不稳,隐隐地觉得心里苦。
特别篇:紫藤花园-费廷番外
特别篇:紫藤花园-费廷番外
费廷记得小的时候,家里有很多的紫藤花。
夏日的风一来,紫色的花瓣就会簌簌地落下。他站在树下拿手接,那花瓣会调皮地从指间滑走,再落在他白色的球鞋上。
那时候妈妈总是坐在紫藤树下看书,看见他跑来跑去,就会看着他笑,说:“费廷你热不热?大夏天的。”
费廷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夏天是不是真的很热了,他只记得,妈妈切的西瓜总是很凉,摆了一大盘在紫藤树下,他吃撑了肚子,就往厕所跑。
那时,他和妈妈住在一幢漂亮的大房子里,只有……他和妈妈。
妈妈是个大美人。
她皮肤白,眼睛亮,留着齐肩的发,发梢卷卷的,他时常趴在她肩上用手指缠那一圈一圈的波浪。
妈妈比任何一个电视上的女明星都漂亮,家里总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告诉他,妈妈也是一个女明星。
妈妈很喜欢紫藤花,可只有夏天才能看到的花,总是凋零得很快。所以一到夏天,妈妈就时常待在院子里看着院门发呆。
院门口有一个特别的紫藤花架,是那个人有一次找人搬来的。现在已经爬满了紫藤花,连吹过的风都是淡紫色的。
妈妈说那个人是爸爸,可是费廷对他没印象,他每次都来去匆匆,带给他的玩具又贵又不好玩。
妈妈离开的那一天费廷已经记的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家里来了很多人,穿着白色的衣服,和闪着紫色灯的车。那个紫色,太刺眼,费廷不喜欢,但还是让他想起夏天的紫藤花。
妈妈被闪着紫色灯的车带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他被抱去了另外一座大房子里,那个人确实是他的爸爸。
他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大姐很讨厌他,二姐不太说话,弟弟……一天到晚黏着他。
他那时候不知道小三是什么,但是等渐渐长大了,却因为她们用这个词形容妈妈而感到伤心。
大房子还是大房子,紫藤花还是紫藤花,但是紫藤树下的妈妈,却不在了。
那一天,他站在抢救室的床边,那个男人拉着他的手,氧气面罩后的双眼紧紧地看着他。费廷觉得他想对自己说点什么,但是他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夏天还没来,紫藤花也还没开。
费廷没觉得自己有多遗憾,毕竟当年妈妈也是带着遗憾走的。
那个人的手落在白色的病床上,费廷没有拉住。
他不知道这个他叫做爸爸的人临走时想跟自己说什么,反正再也没有机会问了。
地下车库的那件事后,他在看守所等到了好久不见的弟弟费弛。
费弛说父亲的遗产中有一件想要给他的东西,如果自己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让费弛亲手交给他。费廷伸手接过木盒,打开了。
木盒里有一幅画,是不太会画画的父亲的手笔。
画上有个女子,牵着一个穿白衣的小男孩,紫藤花飘落,男孩用手接住。
“爸爸一直很爱你,”费弛说,“因为他觉得你跟他是最像的,完完整整地继承了他的臭脾气。”
费弛低头抿了抿唇,“他把雷霆交给你,从来都不是因为我不愿接手或者是对你的愧疚,而是因为,他觉得你才是那个最适合的人。哥,原谅爸爸吧。”
小满过了,夏至将来,紫藤花又要开了。
费廷把手里的画翻过来,背后的字迹久远得就快看不清了。
那上面写着……“对不起,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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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楼的办公室,冷气很足。
邱枫站在费廷身边,欣赏着墙上雷霆历代明星们的光辉时刻。
照片有的很新,有的却已经泛黄了。
费廷有把照片上墙的习惯。这个习惯,邱枫曾经觉得有点过时,但是现在看着满墙或深邃或喜悦的每一张脸,邱枫反而觉得时代中的这些面孔,都带着不一样的风情和让人欣慰的记忆。
“这位……”邱枫注视着墙上某一张绝美的面孔,“她真的很美。”
费廷浅浅地笑,伸出手指在照片上轻抚着她优雅恬静的笑容。
“她是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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