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是不想让你恨你自己。”谢兰因道,“我知道你才是最自责的人,在临走之前,真的不打算见一面他们吗?尤其是你母亲,你居然还担心她会恨你?”
“你不了解我,兰因,真的,不见比见好,万事都是这个道理。”
谢兰因苍白地笑了:“你终于又肯叫我兰因了。不想进去,那我就陪你在这里呆一会儿。”
“兰因,”寒无见道,“我父亲死的时候,你一定也很害怕吧。”
“嗯。”谢兰因淡然道,“其实我知道你父亲当时想说什么,他想跟我说,我父王从来没有在乎过我,更不要说爱了。其实我并不是多么伤心这个,我只是很害怕,我害怕你跟我说完了。你跟我说,我们完了。”
“其实我也很害怕,有时候害怕得紧。”寒无见擡手,想接住谢兰因掉下来的眼泪,“但是当你越害怕一件事的时候,它往往越会发生。”
“它是注定的吗?”谢兰因落泪问。
“我父亲很固执,我不希望别人用利欲熏心眼高手低来形容他,因为他是我父亲,我有很多私心,他是一件,而今他已经死了,对错其实不再重要。我很高兴我们最后还能就我父亲这件事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你已经算了结我一个心结了,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就此埋怨自己,我希望你也不要有负担,”寒无见温和劝道,“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最后陪我去一个地方,同我做完当年我们没能完成的事。”
漠北小院。今天出发,快马加鞭,大概需要三天路程。他们一回去就开始收拾了,索性没有什么真正需要带走的东西,说的寒无见。而谢兰因,“你还会回来的,”寒无见对谢兰因道,“而我,就要在那里离开了。”也没有什么需要告别的人,只是同徐瞎子如往常般下了最后一盘棋,还没有下完。徐瞎子让他回来继续下,局给他留着呢。
至于谢兰因,他推开了李静的门,劝说她离开自己,离开这道宫门。
“您到底还是来见我了。”李静对镜道,“他还活着,你却不来取我性命。说明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不是吗?”
“我把你当妹妹。你做了些让我失望的事,我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看在寒无见的份上,你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你快走吧。”
“你不杀我?”
“因为无见不会叫我杀你。”
“哈哈哈,所以我终究还是输给他了。”
“他没有跟你比过。他从不和任何人相比。”
她闭口不言。
“我也要走了,”谢兰因道,“就在今天。”
“可是您还会回来的不是吗?”李静披头散发,转头抓住他的袖子,“我就在这里等你。”
“不要等我。如果他走,我就会跟他一起走。”
“你撒谎,他不会让你跟着他的,”李静信誓旦旦,甚至有些不同寻常,“因为你绝对猜不出他要去干什么。”
谢兰因当然知道寒无见不会叫自己跟着他,但他不打算告诉李静,只是想叫李静赶快死心离开。但是李静的话有点奇怪。
“什么?”
“他有事瞒着你,”李静抓住他,貌有癫狂之色,“陛下,这是一个秘密,你求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就当是我跟寒公子的秘密吧,我劝他,反正他要,哈哈哈,反正,不就是那么回事,所以他一定会一个人走的,我跟他一起骗了你,我一点也不后悔。”
“你疯了,你到底在说什么?”谢兰因摇晃她,但她仍然装胡言乱语,谢兰因强制冷静下来,恢复面无表情道,“他就算瞒我,也是他的难言之隐,如果他想告诉我自然会说,轮不到你来搅和了。”
“您还真是深情呢,”李静问他,“难道你就不怕有一天后悔吗?”
他已经在后悔了。这种因为有把柄而被掌控在别人手里的滋味相当不好受,谢兰因转身离开:“我会自己去问他。”
李静追上来:“他不会告诉你的,他……”
李静被绊倒摔了一跤,呜呜哭了起来,谢兰因不紧不慢地走回去,把她扶起来,她抱住了他:“我就知道,您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我心里只有寒无见。”谢兰因道,“你还年轻,等再过两年——也许根本用不了那么久你就会发现,我根本算不上什么。你甚至可能会唾弃我,你或许会想,你在当时为什么没有打我一耳光,为什么会眼光狭隘到喜欢我这种人,也许是因为太多类似皇帝尊荣加身的缘故,让你觉得我高高在上威严又令人钦慕。但其实我也只是个自私自利的普通人,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高贵和伟大,我也爱一个人,我付出很多代价才明白过来,爱他不是要给他最好的,还要给他他想要的。李静,你回去吧,你自己的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他拍了拍抽泣不已的小姑娘,简单安慰了一番,转身离开了。李静想再说点什么,最终只是和着眼泪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