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期待地看着寒无见,但是寒无见居然哭了起来。
寒景行咬牙:“如果你不能在那个时间杀了谢兰因,我也就无法离开京城,然后很快我支持起义军的事便会东窗事发,他一定会杀了我的,他甚至很可能不让你知道,他一定会杀了我的,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吗?难道你想看着整个寒家覆灭吗?”
寒无见痛苦摇头:“不,”
“不要再软弱下去了叔父,就当是为了我,为我杀了他好不好?”寒景行拔出一把匕首,放进寒无见手心,“重新把它拿起来吧,如果你不答应不若今天就杀了我。我是认真的,我和谢兰因你今天必须选一个,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我们之间没有回旋的余地,绝,不,可,能。”
寒无见睁大眼睛看着他,眼泪一颗颗滚落,不止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景行,他仿佛连自己都已经不认识了。
“叔父,就当是为了我。你之前一直在骗我,说什么陪我,过年和我在一起,保护我,通通都是废话。你根本都没有履行过自己的诺言。好了,现在到您弥补我的时候了叔父,”寒景行用袖子快速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爬过去握紧了寒无见的手,后者被他逼得背靠上了桌子。
寒景行握紧寒无见的双手,眼里闪现不可救药的癫狂之色:“选吧。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杀我的对不对?你不会舍得我去死的对吧,看着我叔父,看着我啊,我这不是在逼你,现在我们没有别人,不分彼此,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啊,你不会让我死的对不对?”
寒无见被逼得退无可退,用力闭上眼,颤抖着点点头,泪水砸到他们交握的手上;寒景行见他答应了,大喜过望,扑上去抱住了他,头紧紧挨着他,喜极而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叔父你对我最好了!”
他快乐得重新像个孩子。
“只有我们是亲人,是彼此唯一,你最爱的人应该是我,而别人什么也不是,只有你对我最好了。”他欢快道,“等等,叔父,你等着我,我去叫公主姑姑,让她告诉你具体该怎么做。你等着我啊。”
寒无见只是一贯点头,用力压制着,努力吞下哭泣声,近乎崩溃地把寒景行抱在怀里,抱紧,眼泪无声滑下苍白若纸的面庞。
什么地方响起了悠远的钟声,谢池送寒无见出来,黑色屋檐下是连绵不绝的大雪,视线可触的模糊处,穿灰布棉衣的奴仆费劲地给蹲伏在半扇门外的蓬车套马,小腿陷在黏糊的雪泥里,细细碎碎的雪块从屋檐的隙口处跌落,在平整的石板上碎作两半,冰棱凝了又化,旁边的矮房里有烟细细得萦出来,在不远处消散了。
“一年一年,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皇说的没错,人老了就会特别喜欢怀念过去。也许他们不是怀念过去,而是怀念过去的自己吧。”
“也可能是怀念过去的故人。”寒无见道。
谢池偏头看他入神的侧脸,毫无征兆地,“煦华死了。”
“怎么死的?”他仿佛并不惊讶。
“一个细作应有的归宿。”她道,“兰因杀了他。”
寒无见静立片刻,谢池伸手,陈相因抖了抖手里的灰色斗篷,递过来,她接住,亲自给寒无见围上了,系好,顺当把袖子里的白瓷小瓶递了过去,拉过他的手,教他握好,拍了拍。
“景行托付您。”寒无见得当地拉了一下她的袖口,在她耳畔道,“无见至死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