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谢兰因照常去了寒无见那里,寒无见面若金纸,仿佛大病一场,脸色比白天还难堪。
谢兰因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脸,问:“怎么不叫太医?还没吃饭?”
寒无见握住他的手腕,直直望着他:“我听说你处死了那些和我接触过的宫女。”
“谁告诉你的?”谢兰因问,“这是你吃不下饭的原因吗?”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在意自己身为君主的名声吗?先帝荒淫无道……”
“先帝荒淫无道也没有胡乱杀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好了够了别再说教了,也别拿什么帝什么王来压我。”谢兰因面色平淡道,“吃饭吧。”
“我不想拿人来压你,我只是觉着,这事完全是无端的,损人不利己,仅仅是因为她们同我接触过吗?有两个人只是给我打过伞,或许你还见过。”寒无见说话满是苦楚,追着他说,“有个姑娘只是替花房送过花而已,我连她们的头发都没碰到过,她才十三岁你就赐她白绫?你觉得明天朝堂要如何议论你,史官要如何写你?”
“明天朝堂怎么议论我是我的事不干你吧,至于史官,你觉得我会让他写吗?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谢兰因反捏住寒无见的手腕,用了极大的力气。
“我只是想跟你吃个饭而已,你说这么多来责怪我有意思吗?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留那几个婢女,我一再暗示过你我不想你身边留那么些人你怎么不听呢?人是我杀的,就这么杀了,别再说那些话,真的不想听。我受够了你的妇人之仁,你高尚你了不起,但我是皇帝,我想杀谁就杀谁,你还怕我没有理由吗?”
寒无见脸色灰白,把手抽开,反驳道:“她们不过是一介柔弱女流,没有做错事,家世清白,也没有成为你权势之路的绊脚石,仅仅是因为你的情绪,为什么非杀不可呢?”
“她们就是绊脚石,行了么,”谢兰因摁住他的肩膀,“我再说一遍我想杀谁就杀了,我真的不想同你理论这种无聊的事。”
“不然?”寒无见道,“你把我也杀了。大概什么时候?我才是你这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不是吗?”
寒无见极少如此驳他,谢兰因受激一下把他推开了:“谢余这么跟你说的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这么想?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你说啊,你现在怎么不说了?”
寒无见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牵扯到他身上去?他和这种事无关,这根本没有关系。”
“对,没关系。你跟他是一起的,他就不会滥杀无辜对吧,他合该配你的高高在上是吧,你觉得他说的做的都是对的,到了我这里就是错的对不对?”谢兰因哈哈笑起来,“你跟他真是心有灵犀,我甘拜下风。你们连画都画得一样,我真是哪里都比不上,我也忍不下去。”
“你这又是胡说什么?”寒无见睁大眼睛看他,不住摇头,“你说什么画?我是和他字迹相仿,但我没有要同他画同样的画,你是不是又误会什么?”
“误会?误会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误会过你,我怎么敢误会你。你自己去看,”
他伸手推寒无见,让他去另一个房间。把一张张画了梧桐的画给他看,“你自己觉得不眼熟吗?别用这幅表情看着我。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怎么偏偏跟他一样喜欢画这棵树?”
寒无见微声:“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所以真的是心有灵犀?”谢兰因极度讽刺得笑,他当着寒无见的面把画一张张撕了,寒无见镇定地看着他,上前一步,颤声问:“兰因,你喝酒了吗?”
谢兰因把碎纸尽数扔到他脸上,打中他眼睛。寒无见把左眼捂住,又松开手。
谢兰因说了一句“没有”,看着寒无见道:“你就当我疯了吧。我在这里拿着你的画撒气。我让你觉得可笑吗?”
寒无见摇摇头,谢兰因又再度生气起来,踢开稿纸,木箱,道:“它是不是对你们有什么特殊的意味,你还不肯坦白吗?你和他还有什么秘密,你把什么藏在心里了,啊?”
一把重剑滚出来,谢兰因把它踢开,翻出里面一只盒子,当着他的面把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出,一只竹筒骨碌碌滚到寒无见脚下。
“这些是什么?”谢兰因捡起一只风筝,问他。
寒无见脸色白的不能再白了。
“没用的东西。”寒无见坦白,“我收起来,想着有一天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