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这里竟还有一团鬼影蜷缩在墙角,她闪身而至,顷刻间周身燃起赤焰,照得整个屋内通体暗红。
角落里那人也看清了她的面貌,顿时喜上眉梢,连滚带爬不管不顾到她面前,揪着她的衣摆就要起身,祝海月一个后退硬生生阻断了他的拉扯,他跌回地面却毫不在意,赶忙起身又去拉她的手。
这回他抓到了,眸中如朗星般晶莹,笑得天真,“阿妤,当真是你,我就说是你来了他就是不信。”
他还是她记忆中那副眉清目秀的模样,甚至比记忆中还要俊朗年少一些,祝海月一时失了神,忘了将手抽回来。十五岁那年,她首次任先锋领兵出战前夜,他也是这样赶到军营拖着她的手嘱托她要平安归来。
记忆还未回笼,面前之人却又忽然扔开了她,转身跑进一片杂乱之中翻出一物捧在手心,如获珍宝般献到她面前,说:“石榴,你最喜欢的,你吃!”
祝海月低头一看,一团分不清是何等污秽裹杂而成的东西被他捧于手心不住地往她面前凑。
石榴,她生前最喜之物,可当初多喜欢后来就有多厌恶。
她一把扫开对方的手,那团污秽随之落地,支离破碎。
“摔坏了!是我特意留的,摔坏了怎么办?”他跪在地上双手拼命去揽。
祝海月察觉不对劲,捉住他胳膊欲将其拖拽起来,“你给我起来,别装疯卖傻,告诉我当年怎么回事!”
可他却置若罔闻,口里不停念叨,急得几乎落泪,“那是我特意留的,是我特意留的,只有一个,就等你回来吃的……”
“程淮清,你起来看着我!”她急了,控住他双臂,强迫他直视自己,“告诉我当年怎么回事?究竟是谁要我死,你又为何自尽?”
一阵哂笑突然响起,是被钉在墙上的那个魂魄,轻飘飘道:“没用的,他就是个傻子。”
祝海月猩红的双目狠狠刺向他,扔下程淮清便朝墙上那人过去,径直掐住了他脖子,“你是谁?”
墙上鬼被她掐得开不了口,祝海月将手收回,对方立马掉落在地,边咳边疑惑地看着她。
他神情复杂,许是吓傻了,就知道愣愣地看着她。祝海月不等他缓和,又追问了一遍,他才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这不见天日之地谁还记得那许多。”
刑干罗珦并着牛头马面也已过来,各自的法器中皆已盛满魂魄,闪烁起微弱的光。
鲁二牛害怕不已,紧随牛头马面,哆嗦着嘟囔:“人间炼狱、人间炼狱啊……”
刑干道:“娘娘,我们已将整个宅院内的游魂尽数捉拿,只是遍寻不得程淮清下落。”
祝海月心如死灰,先朝牛头马面颔了颔首,方才将目光移向那痴傻之鬼身上,对着罗珦刑发话道:“他就是。你二人将他带回交由我审!”说完她便转身穿墙而出。
留下刑干等人满是狐疑地看了看地上那正在笼络脏污的傻鬼,满是不可思议。
罗珦倒抽口气,难以置信,“这个傻子会是程淮清?”
牛头马面亦是连“啧”了两声,看不懂看不懂。
刑干拿出法器对着傻鬼便将其收了进去,眼看就要封法器了,屋内另外那个赶忙站起身来,着急道:“各位大人,还请别忘了我!”
刑干摇了摇手中之物,对着牛头马面道:“这个你们兄弟二人收走处置吧,我这里头装不下了。”
牛头马面不由分说便要动手,不料这人却跑到刑干跟前死乞白赖道:“这位大人,别把我给那两位,我跟您走!”
罗珦喝斥道:“你当我们是马车不成,你想坐哪个就哪个?”
“小的不敢,只是我与那……傻鬼同住已有好些年岁了,总归也算多有了解,他对那位娘娘似是十分要紧之人,我跟着二位走,许也能帮上点什么不是。”
他言辞恳切,刑干想了想觉得倒也不无两分道理,只是法器已满,实在盛装不下,一时左右为难。
“大人何必忧愁,我自行跟着你们不就是了。”
罗珦道:“你跑了算谁的!”
“在下在阳间无亲无故无坟无碑,根本无处可去,得诸位大人相救得以魂归地府正道,哪里还有跑的道理,就是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好容易此行事了,又捉回那么多游魂,牛头马面累还累不过来呢,多一个少一个他们也不在乎,便催促道:“拿钩子钩住便也不怕他跑了,拖回去就是了,今日捉了那么多,回去还有的可忙呢,赶紧走吧!”